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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摸鱼儿.雁丘词》元好问。
——
“哗啦啦——”无数的落石断枝滑落了下去,伴随着惊惶的失声。
坠渊之下,太叔卢一手将谈凝揽入怀里,另一只手则是紧紧地抓住了渊壁之上的藤蔓。破根之下,下坠的冲力远远超过了山藤所能够承受的力量,直把那山藤做了连根拔起也阻缓不下坠力。
“卢怀王!”眼见着这一幕发生的谈鹤剑犹然惊住,赶前了一步却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人连人带马的掉了下去!
“该死!”谈鹤剑伸手怒然的捶了一下山石,跟着站起了身,怒吼道,“来人!人都给我死哪去了?!”
“来人!”
“卢怀王与卢王妃坠渊,全他妈给我起来下山找人!”谈鹤剑冲回了帐营地,几脚都把地上喝得烂醉的人给不客气的踹了起来。
“还睡?都给老子起来!全他妈给老子起来找人!!”
山鸟惊飞。
仓惶中有无数的乱羽飘落了下来。
山林间只闻一声又一声的惊雀声。
高渊之地,依旧是乱石从上头不断的滚落了下来,只是这一次带着血直滑擦了一路。太叔卢一手将谈凝揽入了怀里,一手凭生生的磨过了山渊的渊壁,不断想要抓扯住一个东西来稳住坠势。
“哗啦啦——”
无数的枯木老枝荆藤勾蔓擦过了他的手掌,直在渊壁上留下了一片斑斑的血迹,看得血肉模糊。
然而即使是这样也还是全然的阻挡不了两人下坠的重力。
“王爷!”
谈凝被他一手揽入怀里安然的护着。
她苍白着嘴唇望着他血肉模糊的手,只见着一路擦了下来上面伤痕斑斑,看着甚是恐怖。
即使在这样的时候,这个抱着她的男人依旧还是沉敛的,没有惶然慌张,没有惊骇生怕,而只是一双眸子愈发深浓,似有力挽狂澜与天一搏的气概!
“哗——”直往下坠了许一会儿才终于得了韧藤稳定住身形。
两人一并挂在了壁渊上。
谈凝被他揽入怀里,但抬着头望着他紧紧拽住那根藤蔓已是鲜血淋漓的手,一时之间竟忍不住泪目。
“王爷……”发白的唇微颤着。
太叔卢一手紧紧地抓住那根盘缠在渊壁上的藤蔓,任血缓缓地流向了衣袖。
他望着怀里的女子,“不要怕。”
谈凝两世间怕过不少的东西,她向来都不是一个壮胆的人。
但是却唯独这一次。
她是真的没有害怕。
她没有怕死,或者说比起怕死,她更像是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重来一世,好不容易遇见了那个初识的情许之人,好不容易这一次两人没有错过。
她不甘心就这样子死去。
她……
更从来没有想过,在那一瞬间太叔卢会如此全然的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抱住了她,就这样与她一同坠下了山渊里。
那一瞬间的震撼远大过于了她对死亡的恐惧与无措。
他,就这么抱着她一同坠向了渊底。
甚至于,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哪怕是连一下对死亡的怯步都没有的冲了过来,就这样不惜与她同沉沦,仿佛那一刻脚底下是地狱,他也不惜与她一同跳下去一般。
“我……”谈凝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咔!”
却只着渊壁上的那一根藤蔓因为承受不起两个人的重量而陡然撕裂开来,一时之间,失去重力的两个人再也无有阻力的径直往下掉下去!
“王爷!!!”
沉渊坠下。
若是这一次她将要埋骨在这山林之间,那么请让她与他的尸骨相拥在一起,直到山河陡转日月星移万物凋朽的时候,也要不分不离。
若她死在了这里,那么临死之前她一定要把那一句还没有来及得说出来的话告诉他。
“我——”
山风冲灌入了喉咙,将每一个音都撕裂成了无数个碎片。
“我爱你。”
有一瞬间的静止,仿佛整个世界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风停了。
只剩下无数的山石骨碌着滚落下去,直滚进了这一片深不见底的渊壑之中,滚进去的山石空寂的连回声都泛得清慢。
一如世间万物湮灭。
谈凝惊开了一双眸,在这样一片万象湮灭的世界里只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沉重的,惊愕的,不可置信的。
可是,不等她再确定什么,甚至是回应什么。
只见太叔卢伸手拉起了她,转身之下将她抱在胸前双手紧紧地护住了她,而自己则是以背脊触地姿势坠了下去。
深渊之下里有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谈凝却知道死亡是什么样的。
他——
“咚——!!”坠下去的时候,只见着一声陡大的水花炸开,两人一时之间沉入了池底。
水流没过了两人的发顶静静地流着。
深渊之下,没有山石也没有泥土。
有着的是一湾春媚的暖池。
——和他。
那个说爱她的他。
*
“再边在找找!”
“快!”
“快!”
卢怀王与卢王妃坠山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围场,所有的人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又惊又惶,哪怕是喝了整宿喝的老酒虫,这一点子酒意也全醒了过来。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谈昌卓穿戴好了衣服急冲冲的赶了过来。
“爹,此事稍后再说,当下事关要紧的便是立刻围山搜救,即刻通知官府前来救……”
“万万不可!”
不等谈鹤剑说完话,就有一个青年的仕子苍白着一张脸打断了他的话,“卢怀王是国中唯一的皇亲,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他随我们这一遭出猎失足摔下了山渊里头,皇上怪罪下来到时候我们谁还能活命!”
听到这一句话,其它的人便更加的惶恐了起来,帐营之前顿生一片哗喧。
谈鹤剑却是被他的这一番话给气笑了,冷声道,“张保宗,你莫不是以为这事能脱得了干系吗?可真是个蠢货才能说出的蠢话!”
“你!”入朝拜官多是些读书人,哪里听过这样的粗言恶语,那个青年的仕子一时涨红了脸。
“我告诉你,今日卢怀王与卢王妃失足坠山,所有人也别想脱得了干系,也断别想瞒过皇上的耳目。这里头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活着,我们从轻处置,他们死了,我们所有人陪葬!这耽搁一刻,他们多一分危险,我们项上的人头也便往刀子上凑近去一分,入山搜救,那渊壑深不可斗量,凭借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怕是连成了白骨都摸不着一片,报知官府全面搜救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谈鹤剑冷声道,“还有谁要拦着报官的吗?”
“……”
满堂一片鸦寂。
眼前的谈五公子一直是令不少人头痛的浪子,所有人见惯了他的浪荡不羁,也习惯了他的轻佻放赅,只这一次,他的果敢让人错愕生惊。
谈鹤剑见这些人被自己给震住了,环顾了一番后,道,“既然没有人有异议,那么所有人即刻去山下搜救!若有消息就燃松木生烟为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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