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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还说了个么，但是她却没有听得进去。
只是怔愣之余，她忽而开口，“烨儿……”
谈烨拉好了手臂上的绷带，听她在叫自己便抬起了头望着她。
“为什么……”谈凝有些迟疑的问他，“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好？”
她和他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都是没有什么交集的。
谈烨本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生母出身卑贱而在家中并不被看好，也不得人重用，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存在感非常低非常低的孩子。
更尤其，在他不到十二岁的时候，便被父亲送去了军营里，远隔天外之数，便是连家书都鲜有送及。
也许他们有血缘关系，但是谈凝却能明显的感觉谈烨待自己好到甚至不惜能豁掉自己的一条命。
这让她觉得有些意外之余又有些诧异惶然。
“……”
谈烨扎好了绷带抬头望着她。
篝火正噼里啪啦的然着。
那赤红的火光正照上了他的眸子，那眸子不若太叔卢的深沉，而是多了一分还不算成熟的军人血性，却也已经显了几分的锋芒。
在有那么片刻的对视后，谈烨低下了眸子望着自己手臂上的伤痕。
“没什么……因为你是我的阿姐。”
他道。
随即又抬起了头望向了她，“阿姐，你认为一个人记忆最早形成是在于什么时候？”
谈凝一顿，片刻的思考了之后，她回道，“应该是在受学之后得以学会了记事，算着时间，至少应该在五六岁左右罢。”
“那你相信在这世界上，会有人从婴孩时便有了记忆吗？”
谈凝怔住。
谈烨望着自己伤口中汨出的血，赤红的火光正照上了他的眸子，那眸像胆淬火的刀剑一般，只这一会儿却像是怕自己眼中的锐气太过而伤了她。
谈烨低下了眉目，道，“我记得，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记得，记得很多的事……”
在破水来到人世的惶恐不安啼哭，伴随着生母的大血。
丫环轻夷他。
奶娘轻怠他。
府上的叔伯们视他如尘埃。
在他长至一岁中，没有任何一个血亲抱过他，甚至包括他的生母，后来，那个女人死了，有人说她是死在高府中的谋夺暗斗之中。
但他却是知道的，她是死在宿夜的寂寞中在他啼哭时，为此，她甚至险些伸手掐死了他。
而后，至他的生母亡故，奶娘便更是对他不见得上心，有时候甚至于连他的一日三顿轻忘的扣减了一顿甚至两顿。
好饿啊。
好冷啊。
不然好热啊……
于是，他只能不停的哭，直哭得嗓子都发了哑。
“烨儿……烨儿……乖，乖啦，不哭不哭哦。”
“不哭，不哭。”
那个小小的女孩子是他的姐姐，却也只比他大了六岁，那个时候也不过还是个孩子，却会在他生母亡故之后小心翼翼的抱起他哄他入眠。
冷香苑少有人来。
那是个不讨喜的地方。
但她却每日至少会来三次，就像是知道婆子丫头们不上心却碍于她自己本身地位轻微说不上话，便只有自己来看过罢才作得安心。
他是家里那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无所谓存在于否的孩子。
“不哭不哭啦。”
“不哭哦。”
“好宝宝要乖乖睡呢……乖乖……”
于是，他开始回应她。
他会伸手，用那小小的十根手指抓着她的一只手指。
想感谢她。
“来啦，笑一个，烨儿乖，笑一个。”
他会对她笑。
会用手指去摸索着她的存在，抓住她的头发。
想报答她。
“叫姐姐，烨儿认得我吗？来，叫姐姐。”
“来，姐——姐——”
她教着他说话。
“来跟我一起说，姐——姐——”
也许大多数的人开口学会说话的第一个字是爹爹或是娘亲，但他第一个学会的字却是姐姐。
阿姐。
她在他的摇篮上系上了一个银色的小铃铛，每每地摇起的时候，那铃铛便会叮当的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那是他婴孩时期最喜欢听到的声音。
“叮铃——”
“叮铃——”
那个声音总会伴随着她轻声哼唱着的摇篮曲，让他在梦里恬然的沉睡下去。
她是他的阿姐。
亦是他的至亲。
“……”
谈凝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小少年。
头上突然一暖。
像是有什么东西压住了她的发，谈凝怔怔地抬起了头，却发现原是谈烨解了自己的雪衣连同着外头的那一行雪兜一起压在了她的头上。
“你以前总喜欢揉我的脸让我叫你姐姐。”谈烨道，“有时没个轻重，脸都被你给捏红了。”
“这……”
谈凝一时窘然。
那，那，那可还是他在摇篮里的时候她最爱干的坏事。
小小的孩子生得又嫩又软，跟个团子一样，手感可好了，不过现在想来，好像似乎是有过几次，那个小小的孩子被她揉的挂上了眼泪委屈极了的皱巴成了个包子。
但是那个小包子却还是会对她咯咯的笑着。
“烨儿你要去哪里？”见他只穿了个劲衣起了身像是要走的样子，谈凝站了起来。
“我去再搬些柴火来。”谈烨道，“境北的夜晚比其它的地方要长得很。”
“还是我去吧，你身上的伤才刚上了药。”
“只是小伤不碍事，阿姐还是在这里歇一会儿罢，姐夫也需要你看顾着。”谈烨束好了手袖，道，“军营之地多是极候的天气，这样的雪伤不到我，况且，我也已经十二岁了不小了。”
“……”
谈凝呆了呆。
隐忍着失笑道，“烨儿今年是十一岁呢。”
“十二岁，我过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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