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宁王（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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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那么相信他，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把他视作终身所托，他却一直在欺骗她。

说什么“一直想告诉她”，都是借口，他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告诉她，却选择隐瞒，如果今天她没有出门，没有来陶然馆，还不知要被他骗到什么时候。

过去的一幕幕蓦地全涌上心头，那些信誓旦旦瞬间似乎都成了笑话。

她一向自负聪明，这一刻却觉自己蠢不可及。

“靥靥，你怎么了？”惟璟原以为云浅既爱他恋他，又和他许下了终身之约，就算知道了他的欺瞒，也一定会理解他，原谅他，绝不至于和自己过分计较的，岂知云浅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为什么要骗我？”那两汪泪泉里既有失望也有委屈。

他从未见她如此伤心难过过，亦不曾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他竟让她落泪。心隐隐作痛，咬了咬唇道：“起初是因为我不得不隐瞒身份，往后是因为害怕……我怕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就不会跟我在一起了。”

“是吗？所以你就欺骗我，戏弄我，说什么你会娶我！”

这一句质问直击惟璟的内心深处。他慌了，赶紧道：“靥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戏弄你，这十九年来，我只爱过一个女子，那就是你。”

“那你说你能娶我为妻，让我做你的王妃吗？”她道。她太清楚了，以她的出身，入了王府，不过只配做个端茶倒水的侍妾罢了。

可笑她一直以妻的身份要求自己，结果却只有做妾的命。

“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是妻是妾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说过，我赫连云浅此生宁做平民妻，不做王侯妾，所以重要，很重要。”

当初南郡王想纳她为妾，她这般说，他心里有些欢喜。后来他想云浅待他那般好，他会是个意外，可如今看来，他还不足以成为意外。

“靥靥，不管是妻还是妾，我都会对你好的。只要你愿意，只要你不离开我，这辈子我可以不娶妻不纳妃，这一生一世我都只爱你一个，宠你一个，你说好不好？”惟璟两手扶住云浅的双臂，目光诚诚，言语中隐隐带着无奈的恳求。

这些话多好听，又多不现实。寻常人的婚姻之事尚不能由自己做主，更何况是皇子。而且他若为了她这个出身卑微的“商女”终身不娶，必定会受尽天下人的耻笑，她又怎忍心！

一切都是孽，她真希望自己从未见过他，从未喜欢过他，亦从未到这里来。

“璟郎……我们……我们……”

她想说“我们还是算了吧！”可一时间却不忍说出口，眼泪簌簌落下，侵入唇间的湿润变得格外苦涩。

她的心痛得厉害，这种痛让她想起了她幼时误入荆棘地，被荆棘刺得遍体鳞伤时的痛，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痛”的滋味，可如今这心痛比之“荆棘之痛”，更让人难受。

她的身子微微战栗。这个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亦不想面对眼前这个人，她只想赶紧离开这，永永远远地消失在他面前。

“靥靥。”见她要走，惟璟抱住了她，他下意识地觉得她这一刻若走了，那他以后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放开我……”她用力地去掰他环在她腰间的双手，可她越是用力，他便抱得越紧。

她低下头，狠狠地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一股血腥自齿间弥漫开来，那双手紧了一下后，终于松开了。

“靥靥……”惟璟怎么也没有想到云浅一向温婉柔顺，竟会做出“咬人”这样的野蛮事。

而且她咬得真狠，似和他有深仇大恨一样，明明前两日的来信里还浓情蜜意的。

痛，锥心般的痛。

惟璟捂住血淋淋的手背，见她开了门跑出去，便追了上去。

*

云漪在西厢房养着身子，听到了动静，忙让月栀扶着她到廊外。

“那个女人怎么在这？”月栀指着云浅吃惊道。

云漪的目光随着惟璟快速移动。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他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紧张和狼狈过。不知道为何，看见他和云浅闹别扭，她除了有一丝高兴外，还有一缕心酸。

“有些冷，扶我进去吧！”她摆了摆手，月栀便又扶她回去了。

*

两旁的风景从楼梯换到影壁再换到大门。

林立在四周的侍卫不明情况，只是干看着，并不敢轻举妄动。

惟璟见云浅出了大门，便要跳上马车离开，三步并做两步飞奔上去，就在离马车不过几步之遥的距离，赫连城飙着马出现了。

惟璟和云浅皆愣住了。

赫连城急急下了马，连跑带扑地跪在了惟璟面前拜道：“草民拜见宁王。”

“爹……”云浅大声地唤道。

她最敬重的父亲此时此刻竟在自己最心爱的男人面前俯首称臣、跪地磕头。这一幕，简直让她崩溃。

“平身。”惟璟亦吓了一跳，这两个字不过是下意识说出口罢了。

他在紫竹庄时与赫连城有过一些友好的往来。在这种非常时刻，惟璟迫切地希望赫连城能帮着他劝劝云浅，他是云浅的父亲，有他的劝说，云浅铁定是会谅解他的。

不料赫连城却突然抱住了他的双腿，冲着云浅喊道：“靥靥快走，快回家去。”

“爹……”云浅心慌意乱，只手扶在马车的门框上，整个人却一动不动。

“青葙快把小姐拉进去。”赫连城急道。

“放手，放手。”眼瞅着云浅被青葙拉进了马车，车夫开始挥鞭子，惟璟急得恨不得插翅飞过去，可两脚却被赫连城紧紧地抱住丝毫动弹不得。

“放开，本王命你放开。”他真的怒了，换做是旁人，早被他一脚踹开。

“草民求求王爷，你就放过靥靥，放过紫竹庄吧！”赫连城叫得很是凄惨。

惟璟不忍不敢伤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载着云浅的那辆马车扬尘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