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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芙听着沈苏姀似乎信了她的话,眸光不由得一亮,“秦王说善诗词歌赋极好,还说以后有机会的话要看看妹妹的表演……”
沈苏姀微皱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唇角更是生出两分有意无意的冷笑,她点了点头,“秦王说要看你的表演?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你好好准备着吧,希望那一日早点来。”
沈苏姀这话语气虽然寻常,却总让沈鸢芙觉得有些奇怪,而后沈苏姀便不再问,沈鸢芙也不想自讨没趣,两人一路静默,知道沈菀萝也在寿康宫中,沈苏姀便带着沈鸢芙一路朝前殿附近的花园之中找去,可走来走去也没瞧见,恰在此时却看见几个宫女眸色凝重的朝前殿左后方而去,沈苏姀心中一时有些不安,当下便跟了上去。
刚走到那花圃尽头沈苏姀便在十多步之外的亭子里看到了沈菀萝的身影,和她站在一起的却尽是男子,在那几人之中,沈苏姀看到了一抹十分熟稔的身影,她眉头一簇,当先走了过去,尚未走近便看到一个身着紫袍长得五大三粗的少年表情嚣张的说着什么!
“本小爷从不知道辅国将军除了管君临城中的事以外还能管宫中之事!”
“本小爷不过是想和沈姑娘说几句话而已,不劳辅国将军在此相扰!”
“沈姑娘,你自己说句话,本小爷适才可有轻薄与你?!”
最后一句话话音一落,跟在那紫袍少年之后的几人都发出一声嗤笑,让最为崇尚南国礼仪之风的沈家女儿自己说自己被别人轻薄,和自己毁自己名节有什么分别,寿康宫的宫女们在旁小声劝告着,然而这几位的位份都不低,怎会听一个小宫女的话,再看一旁,一身蓝衫的申屠孤站在面色煞白垂着头默然不语的沈菀萝之前,正眸光若渊的看着那紫衫少年!
那少年看着申屠孤好似眸光不善不由眉头一挑,“啧,这么看着小爷做什么?小爷可有对辅国将军无礼?辅国将军放心,小爷是不会对一个被人赶出家门的人无礼的!”
哄笑声再度响起,申屠孤古井无波的面容之上波澜不惊,眸光却更冷,那紫衫少年却不懂得收敛,“啧啧,莫不是想出手打我?你可得记的,本小爷的父亲曾是辅国将军的顶头上司,你可不要忘了是谁一手把你提拔起来的!怎么?忍不下?那你打我试试!”
“啪——”
那一声脆响落定之时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却只看到那紫衫少年白净的脸上多了一道鲜红的血痕,那少年被那一下打的懵了头,却听见一道脚步声入了这处短亭,“震动将军不是本候的上司,所以本候应该能打的阁下!”
所有人都看向了一身白裙朝亭中走来的沈苏姀,沈苏姀手上正拿着一根藤条,乃是顺手从旁边花架上抽下来的,青绿色的藤条在她削葱般的十指之间曼妙缠绕,分明十分清新好看,可此刻落在众人眼中,却好似青蛇一般诡异骇人!
紫衫少年愤怒的转过了头来,当他看到只是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女子之时那眼底的怒火更是腾起万丈高,“你是哪家不知好歹的小贱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本小爷——”
紫衫少年说这话便朝沈苏姀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沈苏姀眉头一挑,手中藤条啪的一声抽在了少年的肩上,少年一声嚎叫,那藤条好似灵蛇一般将他的颈子缠了住,沈苏姀半狭了眸子扬手一挥,那身高体壮的少年竟然堪堪被沈苏姀一根藤条飞撞在了亭中朱漆柱上!
大力的一撞,伴随着少年的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少年跌落在地的闷响,沈苏姀手一扬,那细弱的藤条被她注入了内力竟然未断,沈苏姀将那藤条慢慢收回手中,朝前走几步,冷眸半狭居高临下的看住了躺在地上呻吟的少年,“镇东将军东海大胜本是有功,现如今却差点让你给毁了!敢在寿康宫放肆,敢不遵朝廷命官,敢欺辱本候的妹妹,本候且问你,镇东将军便是如此教你目无太后目无大秦律法的?”
沈苏姀话音落定,躺在地上的人连呻吟都小了两分,那人陡然回过味儿来,他刚从东海回来,起初那一声“本候”并未叫他反应过来,此刻才算知道了原来那位沈家的女侯爷便是眼前这位,可传言那人温良淑德极得太后喜爱,却为何会是这般厉害的角色!
少年心中腹诽,沈苏姀已经抬眸冷冷的扫了诸人一圈,沈鸢芙早被沈苏姀吓得白了脸,这边厢沈菀萝煞白的小脸微抬,眸光微亮的盯着沈苏姀,申屠孤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目光却也不曾离开过沈苏姀,至于那一圈紫衣少年的狐朋狗友,则早就被沈苏姀此番行径吓得肝胆俱颤,沈苏姀见状将那藤条扔在一旁,“你们可以滚了。”
其余的几个少年闻言立刻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连拖带拽的退出了亭子,沈苏姀见此才拍了拍手转身看向沈菀萝,沈菀萝被她的眸光一看急忙低下了头,一副她闯了大祸的样子,沈苏姀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转眸看向了辅国将军申屠孤。
“今日多谢将军相护舍妹。”
申屠孤沉寂的眸光浮起一层微微的波浪,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申屠孤又回到了沈苏姀熟悉的样子,穿着银甲之时他身上的威慑之气要重些,可眼前的蓝衫公子却是能和两年以前的申屠孤重叠,见他不说话沈苏姀便看向了沈鸢芙和沈菀萝,“好了,前面的赏花会只怕要开始了,你们去前面。”
沈鸢芙唇角撤出一抹笑意,一把拉了沈菀萝的手,沈菀萝抬眼看了看沈苏姀,福了福才走了,沈苏姀看着沈菀萝的背影有些无奈,转头便对上申屠孤有些深沉的眸子。
沈苏姀眉头一挑,“怎么?”
申屠孤眉头微蹙,眼底微波荡起,“侯爷变了样子。”
沈苏姀无奈一笑,“希望今日之后我在君临还是那个贤良淑德的沈苏姀。”
申屠孤一怔,唇角勾起了两分单薄笑意。
两人正站着,这边厢已有宫女朝亭中走了过来,今日出动的宫女颇多,来的人虽然穿着寿康宫的宫服,沈苏姀却是不认识,那宫女十分恭敬的朝沈苏走过来行了个礼,“侯爷,太后请您去前面赏花呢,所有的公子小姐都在前面,就独独差您一人了!”
沈苏姀一听眉头便是一簇,“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申屠孤看她两眼,那宫女也明白她是在推脱,却是有些为难的道,“太后说了让每位来的小姐都要折一朵菊花送给太后,便是您也不能例外,侯爷若是实在不想去也无碍,只是要折一株菊花交给路嬷嬷才算是交了差。”
沈苏姀不知道陆氏在耍什么花招,不过折一朵花的功夫她还是有的,她当即便点了点头,这凉亭外面便是花圃,她随手折一朵不就成了?
沈苏姀眼看着近处的白牡丹便要伸手,那宫女却有些抱歉的道,“侯爷,今日的花不能折重复了,您这白牡丹已经有人送了,您赶快换一个吧!”
沈苏姀挑眉,看了看这四周的花卉,“哪个没被折过本候也不知啊。”
沈苏姀复又看向那宫女,“你从前面来的便给本候指一种未被折过的便可——”
那宫女笑着应是,左右看了看,忽的指向五十步之外的一团白菊,“侯爷,那个瑶台玉凤是没有人折过的,您得快点,否则稍后又得麻烦了……”
沈苏姀闻言点了点头,“好,就是它了。”
沈苏姀话音落下那宫女便十分主动的去帮沈苏姀选了一朵十分漂亮的折了下来,而后又跑回来递给沈苏姀道,“侯爷,一定要您亲自去交给路嬷嬷才算数,否则是不算的!”
沈苏姀无奈的叹口气,便回头朝申屠孤道,“将军请自便,沈苏姀先走一步。”
见申屠孤点了点头沈苏姀便转身而走,路嬷嬷此刻应当在负责正殿之中晚宴的安排,沈苏姀便也没朝着赏花会的花圃而去,径直走了最近的路朝正殿而去了,她一人也不着急,一路上打发着时间走了三刻钟才走到了正殿附近,刚走上一道回廊便看到两个女子坐在一起说着什么,那二人衣饰一个华贵一个质朴,应当是一主一仆。
沈苏姀未觉有他,从她们身边走过欲进前面的正殿。
“这等话也是你乱说的?秦王怎会受伤!”
“小姐,奴婢不骗您,刚才奴婢分明看到王爷一个人进了西边的偏殿!他手上带血!”
“你看清楚了?”
“恩,奴婢确定,王爷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好似要掩人耳目似得!”
沈苏姀听到那“秦王”二字脚步便停了下来,那主仆是压低了声音说的,若非是她现如今有内力在身也听不清明,走过那主仆几步,沈苏姀忍了又忍还是折返了回来,这正殿之前人来人往,沈苏姀站在那主仆二人面前之时立刻将二人吓了一跳!
那小姐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量与沈苏姀一般无二,瓜子脸柳叶眉,明眸皓齿静柔温婉,虽然不叫人惊艳,却是十分耐看的模样,一瞧便给人温善之感,此刻看到沈苏姀忽然出现她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眉目之间更有些戒备,可她却是认得沈苏姀的,堪堪朝着沈苏姀行了一礼,在她身边的小丫头看到她则有些紧张,默默的退了一步也朝她行礼。
沈苏姀不知眼前二人身份,总之是哪家的官家小姐便是了,沈苏姀眉头微蹙,面上放上一副严肃的样子,“你们适才说的本候都听到了,秦王现在何处?”
或许是她严肃的样子让她们有些怕,一听她问那小姐立刻看了看她的丫头,那丫头指了指西殿的方向,“就在那边……奴婢……奴婢没有乱说……奴婢是真的看见的!”
看着小丫头紧张的模样沈苏姀自然相信了她未曾说谎,她点了点头,语气沉肃,“秦王此事太后是知晓得,只是此事事关体大所以不欲让外人知道,你们明白了?”
两人闻言齐齐点头,沈苏姀颔首转身朝西殿的方向走去,走出两步低头一看却看到了自己手中的大白花,她眉头一簇又回转身来,将那白花递给那面容静琬的小姐,“帮本候交给路嬷嬷,说是本候送给太后的她自会明白……”
那小姐点点头接过那瑶台玉凤,沈苏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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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孤看着沈苏姀的背影消失在亭台之间才往那赏花会的地方而去,顺着悠长的回廊一路走,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那寿康宫中最大的花园之处,花园之中男男女女许多人,有的在折花,有的在画花,有的在为折下来的花赋诗,才子佳人们十八般武艺使了个遍,而太后则坐在远处的凉亭之中由两位公主陪着,不时和看着喜欢的小辈们说点什么,场面其乐融融,此时已经过了午时,花圃之中更有诸多茶酒点心摆放,诸人花间饮酒品茗好不自在!
申屠孤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刚站了没一会儿便打算离开,可尚未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二公子。”
申屠孤脚下步伐一顿,转身朝来人行礼,“给忠亲王请安。”
嬴珞笑着抬手将申屠孤扶了起来,摇头道,“我们之间不需讲这些虚礼!”
申屠孤直起身子,嬴珞看了看眼下这片区域,抬步朝一处人少些的地方走了两步,申屠孤跟在他身后,两人站在一处看着这场面,嬴珞眼底含着兴味扫了他一眼,“今日来的都是君临城之中风评甚好的大家闺秀,二公子若是有喜欢的本王可以为二公子保媒。”
申屠孤眉头微蹙,“多谢忠亲王为微臣操心,只是微臣暂时还不作此想。”
嬴珞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二公子今年的年纪足以到了娶亲的年纪了,现如今你也有了自己的一番功业,哪还有什么顾虑,如果二公子是在担心侯爷那边,有本王和母妃在,你且放心便是,错过了今日,往后你一直在军营之中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申屠孤垂着的眸子闪过两分冷色,语声仍是波澜不惊,“今日乃是太后娘娘为了忠亲王设下的这一场赏花会,微臣只等忠亲王的好消息,至于微臣自己,还是再等等吧。”
见申屠孤执意如此嬴珞也不再说,两人所站之处并不显眼,又说了几句话忽然见一个宫女跑了过来,申屠孤一眼看去眉头便是狠狠地一皱,只因那宫女半个时辰之前刚刚出现在他和沈苏姀的面前,那宫女看到申屠孤也是一愣,本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却不想嬴珞挥了挥手道,“不必避讳二公子,只需告诉本王事情成了没有。”
那宫女闻言才松口气,点了点头,“王爷放心,侯爷已经将瑶台玉凤送到正殿去了。”
嬴珞满意的笑开,“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那宫女点点头,面色如常的转身和别的宫女一起布置茶点,一点儿异色都没露出来,申屠孤看着那宫女在人群之间来回穿梭的身影唇角一沉,眼底更是闪出了深深的疑窦,默了默他还是开了口,“敢问王爷,那瑶台玉凤是……”
嬴珞闻言唇角一扬,“晚上你就知道了。”
申屠孤面色微暗,看了看已经西陲下去的太阳心头生出两分不祥的预感,那预感随着天色的沉暗越来越重,偏生嬴珞一直拉着他向他介绍这些君临城中的青年才俊们,从前世人从来不知道申屠氏二公子申屠孤,可今日在忠亲王的介绍之下只用了短短的时间整个君临城的权贵子弟都知道了辅国将军申屠孤,申屠孤面上的笑意显得有些漫不经意,他忽略忠亲王向别人介绍时将自己放在忠亲王这一脉的不适感,眸光四处在这花圃之间搜寻,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一直未曾看到沈苏姀的出现——
此时已是深秋,天黑的比往常早许多,当暮色薄薄罩下,申屠孤终于被忠亲王放了开,他脚步不停的朝着正殿奔去,可在正殿之中却仍是未曾发现沈苏姀的身影,眼见得夜宴将开,申屠孤心头的不安愈发沉重,这偌大的寿康宫他并不熟稔,一时根本不知该到何处去寻。
同一时间,正在西殿的沈苏姀看着那张惨白带笑的脸正处于愤怒暴走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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