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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岐影的滔滔不绝一断,听着嬴策口中之语,再看着他异样的面色心头当即一紧,“策儿,你的面色怎么这样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西岐影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去摸嬴策的额头,嬴策陡然回神,竟然避之不及的往后退了一步,西岐影一愣,看着自己摸空的手眉头一簇,看着嬴策的目光便有些伤心,嬴策面上却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只是又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略有些沉暗的天穹,“母妃当真想让我当上太子吗?七哥有天狼军在手,我们的胜算微乎其微,若是我为了当太子赔上了性命呢?”
西岐影一愣,一双眸子里头竟然是满满的惊喜,从前的嬴策,别说是当太子的话题,但凡是要和嬴纵作对的话他都是一字不说的,而今竟然主动提起这当太子的胜算来,可不是让西岐影心中惊喜万分,她情急的上前一步,口中的语气都因为兴奋而变得有些尖利,“天狼军又怎么样,不怕,你握着忠勇军是迟早的事,何况还有你舅舅支持你,西岐家的产业西岐家的私兵西岐家的人脉,所有的都是你的,和秦王半分关系都没有,这样一来,你说我们有没有胜算?秦王光握着天狼军又有什么用?更重要的是,在皇上的心里……秦王就是个不干不净的种,他又怎么会将太子之位……”
西岐影口中之语一断,因为嬴策又将那逼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西岐影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她苦笑着咧了咧唇,眸光簇闪一番看着嬴策叹息道,“你以为你父皇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可知道为何秦王八岁就入了虎贲营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外头驻兵?南境的仗那么危险你父皇还是派了秦王出去,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父皇心中还是有底的,所以你大可不用担心,有这一点在,你父皇怎会将秦王放在心上?”
“八岁吗……八岁就……”
嬴策的双眸又有一瞬的迷蒙,口中的低喃沉哑至极,仿佛坠着一把重锤似得,西岐影只当是嬴策还在为和嬴纵的兄弟情义叹息,一时又道,“可不是呢,八岁那年钦天监算过一次诸位皇子的命格,那个时候你父皇就有些明白了,那一年秦王不是大病了一场?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病,你父皇那个时候只怕是想了断了秦王性命的,却不想为何临了改了主意,这么多年来打仗平乱不都是秦王?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不过我想着你父皇必定是在利用秦王,策儿,这样一来,你就更不用担心秦王的天狼军了,军权在谁的手上只需皇上一句话。”
嬴策失神的双眸渐渐地在西岐影的话语之中回过神来,渐渐地,他看着西岐影的目光竟然戴上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震撼,在那震撼之下,又有更深一层的厌恶和痛苦闪过,他猛地闭上眸子,再次转过了身去,西岐影被嬴策那一闪而逝的目光震住,再去看时嬴策面上却又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心中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今日里的嬴策实在是太不同寻常,想了想不由得再次放软了语气,“策儿,我知你心中有些难过,可你要知道,秦王杀伐决断绝不会为谁留情面,你眼下已经入了忠勇军,又有你舅舅帮你,怎么来都有胜算的。”
“母妃知道你不喜欢别人逼着你,可你要知道,母妃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这么多年来,你看着母妃和贵妃关系交好,可实际上,我们并非出自同一个母亲,她的母亲早年间痛恨我的母亲万分,她又怎会真的拿我做姐妹?等她们一个成为皇后一个成为太子,那时候哪里有我们母子的活路?策儿,你在宫中长大,你的兄弟姐妹本来不止眼下这么些个,其他人是怎么悄无声息消失的你难道一点都不知?这宫里头,你不吃人别人就会来吃你,母妃往常不忍你见这些不好的,如今却是有些后悔,若是早些叫你知道,你如今便也不会如此反感。”
嬴策紧紧抿在一起的唇微微颤了一下,拢在袖子里的拳头亦是紧紧握在了一起,默然许久又问道,“可贵妃立后在即,母妃要怎么做呢?”
西岐影因为嬴策的这一问眼底露出些许欣慰来,却是摇头道,“别的你无需管,自然有我和你舅舅,你只管在军中待着便可,勤奋些努力些,叫你父皇知道你的好。”
嬴策默然,西岐影想了想,又道,“你既然已经请准了你父皇的旨意,住出去也可,只是你府中眼下安排的如何了?我让侍墨出宫一趟替你规制一番如何?”
嬴策并未答这话,却是忽然深吸口气缓声问,“若是让父皇知道七哥不是他的血脉,他会如何呢?皇祖母会如何呢?这天下人又会怎么看他呢?”
这话问的极静却又极入人心,竟一时也勾起了西岐影心中的悲凉之感,她苦笑一瞬,眼底露出几分凄厉的光来,“你父皇会毫不留情的下杀令,你皇祖母再不会认他这个孙儿,天下人,自然都会耻笑这个顶着天之骄子身份的下贱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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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和嬴策刚走,雍王便也微蹙着眉头离开了,主殿之中一时间只剩下沈苏姀和嬴纵两人,嬴纵看着嬴策离去的方向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沈苏姀走到他身边便发现了他的不妥,轻声问道,“怎么了?”
嬴纵看了看沈苏姀,“阿策有些不对。”
适才嬴策的确有些不同寻常,可沈苏姀离得远,又没有嬴纵这般熟悉他,自然没有嬴纵这般感觉敏锐,一时问道,“哪里不对?”
嬴纵握了她的手,默然一瞬忽然起身走到了殿门之外,不远处的抄手游廊之下正站着容冽,嬴纵一个眼色容冽便走了过来,嬴纵便摒退了近处的几个侍卫沉声问道,“这几日八殿下那里有什么不妥?除了搬出宫去住之外还有别的变化吗?”
容冽一听便觉出不对来,想了想道,“要说变化只有一处,八殿下多日不曾回如影宫。”
嬴纵闻言眯了眯眸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心底一时有几分明白,容冽虽然答完了话却还在想着这问题,某一刻忽然又道,“还有一处不知算不算。”
嬴纵狭眸,“说。”
容冽抿了抿唇,“八殿下换掉了身边的一个侍卫。”
换侍卫委实不算什么大事,连站在嬴纵身后的沈苏姀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嬴纵眯着眸子想了想,还是向容冽道,“去查。”
容冽应声点头而去,沈苏姀便也走出了殿门来,看着容冽的背影道,“八殿下眼下能有什么事呢?他适才和你说话的时候有哪里不对劲吗?”
嬴纵想了想,“很多都不对劲。”
沈苏姀闻言心头便也是一沉,皱着眉头想了想却还是没什么头绪,这边厢嬴纵见她如此不由得有些好笑,左右看了看,一把攥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沈苏姀大惊失色,不好与他拉拉扯扯,只好紧跟着他走出去,幸而两人皆是广袖,远瞧着倒也瞧不清,饶是如此沈苏姀还是低声道,“怎么了?贵妃娘娘还未出来呢,你不等着吗?”
嬴纵闻言低不可闻的笑一声,忽然回头眸光诡异的看了她一眼,沈苏姀被她看的心头一搐,不由瞪大了眸子瞅着他,嬴纵笑意愈深,意味深长的道,“母妃这样久都不曾出来,你就不想想母妃在和皇祖母说什么吗?”
沈苏姀眉头一挑,一副迷蒙不知的样子,嬴纵见此便将她的小手握的更紧了几分,口中悠然道,“适才母妃指定你去永济寺迎冠,我料想着眼下皇祖母必定在和母妃商讨此事,怎地这么多人,母妃就偏生选中了你呢?”
沈苏姀听着这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瞬时便红了脸,想到适才贵妃的寥寥数语和太后那十分欣慰欢喜的模样,嬴纵的话果然是再对不过了,沈苏姀抿了抿唇,忽然有种惶然的失措之感,心底好似被一股子热油浇上去,暖烫又有些焦灼的紧张,一时让她不知如何接嬴纵的话,嬴纵瞧着她这模样失笑不已,径直拉着她出了寿康宫,一路上不时有宫人来回,沈苏姀心底百般滋味竟然忘记了避人耳目,恰是如此,更惹得嬴纵眼底笑意加深,出了寿康宫便带着她上了一条抄手游廊,见她实在有些失神,嬴纵忍不住将她一个转身压在了无人的廊壁之上,沈苏姀被他弄得回神,抬着一双眸子怔怔的望着他,嬴纵摸了摸她的脸,“怕了?”
眼底光彩明灭,有紧张,却自然不是怕,嬴纵瞧着她不语的样子摇了摇头,手指下意识滑向她唇角去,口中低低道,“放心,说过不逼你便不逼你,放心。”
沈苏姀黑白分明的眸子听了此话便生出几分微光来,嬴纵看着她这模样只得苦笑,两人离得极近,四目相对之间自是有火光四溅,眼看着两人越靠越近就要吻上,忽然,一道淡笑的轻咳声响了起来,一人厚着脸皮不怕死道,“罪过罪过,打扰了二位,秦王殿下,可不可以先借苏苏一小会儿让下官与她说几句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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