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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岫收了伞,放到了路旁。
“你把我当成那些只知绣花鸟的女儿家了。”
明知云岫并不娇气,析墨还是想着为她做许许多多的事。
顶在头上怕晒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这一串调侃宠溺过度的话到了析墨这里很是受用,可不是这样吗。
“析墨,快到冬月了吧。”云岫看着路边凋零的草木,忽地感慨。
他短促地吭了一声,算是答了话。
“龙椅上的人换了,我们的身份都变了。”
云岫感慨着,去年冬月和今年冬月仅隔了一年,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软软,你后悔了吗?”析墨的眼底划过一道无法言明的光亮,他笑得很勉强,失了以往平和的气度。
云岫觉察到了他的变化。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悔不当初。”她的眉眼一弯,眼里宛若有盈盈之水倒映着青天上柔软的云。
析墨眸光一闪,“我不悔。”
“嗯……”她的鼻音绵长,像是在回应析墨又像是只顾着看山间风景从而忽略了析墨的话。
走走停停约摸一个时辰,云岫选择了沿路返回。
被析墨带着走的地方,是他认为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的路径,绝不会给她一点钻空子的机会。
云岫觉得无趣极了。
虽说没有禁足,可被人看管着,限制着,同软禁有什么区别!
“我想一个人随意逛逛。”云岫特地在“一个人”这三字上咬字清晰,生怕析墨故意装作没听见。
“我在这里待了几日,处处风景皆是一模一样,你一个人走走,与同我一道走走,没有差别。”
云岫摇摇头,“还是会有不同。”
“心随境转会觉浑身不自在,变一处景致,多看一眼天上的流云便会想到别事,或喜或悲,别人无从得知你在那一刹那想到了什么,为何会不自在。因了别人的心和你的心永远不会处于同一条线上一前一后地行进。”
“若是境随心转,又何故在意独处或是同行?处处自在,处处是你的心之所向,可体味到其中无穷无尽的乐趣。”
云岫凝望着不远处流淌的清溪,没有抬头,自顾自地问道“你是哪一种人。”
“说不清。”析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仿佛耳边有了溪水淌过的叮咚之声,“心和境从不会定,总有一个要随着另一个而动。凡夫常会心随境转,圣人常会境随心转,我在中间,两者皆是,两者皆不是。”
“世人常言扶疏公子乃是圣人,心怀天下。如果你方才的话传了出去,得有多少人为之各执己见地争辩?”
“与我何干?”析墨偏过头,恰好看见她脸上细短的绒毛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世人的评说非我所愿也。”
“你听。”
云岫敛起了笑意。
析墨沉下心来静静聆听。
是鸦雀扇动翅膀的声音。
这时候,怎会有归巢的鸦雀……
云岫细细辨别声源所在之地。
她抬起手臂,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
析墨的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看上去话到了喉咙口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要去那边看看?”他试探着问道。
云岫的双颊被日头晒得红扑扑的,她勾起唇角,又放缓了弧度,“不,回去歇息。”
析墨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思量着这些鸟儿可真不安分,这个点竟动了手。
可他不知道的是……
声源处,有一着玄青色衣袍的男子卧在一块有青苔的大石头上,听着水声潺湲,他的心定了定。
“这个点找我,怕是不想摆一桌筵席请我用晚膳吧。”
离日落还差一段时间。
叶惊阑掀起了眼皮,瞟一眼来者,又闭上了。
这样看上去,他是一个山中修行的僧人,虽说没有打坐入定,但他不动如山的模样与万事临头还能捻着佛珠道一句“阿弥陀佛”的老僧差不离。
来者戴着年画娃娃的面具,宽大的黑袍遮掩了她的身材。
说话之声不可辨识。
“叶大人不想救暮家二小姐?”
叶惊阑打了个呵欠,“当然要救,阁下这话要是传出去了,难免会伤及我与暮公子之间的交情。”
“你同暮公子有何交情可谈。”
被人揭了底的叶惊阑不恼不怒,反而笑了起来,“当然有,且不谈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我们有赠书之谊。”
“赠……书?”来者显然诧异了。
叶惊阑不吝啬地解了惑“一本绝妙的话本子。”
“……”
叶惊阑懒懒地探出手,在清涧里摸起一块小石子。
来者还在晃神,他已经出手。
“面具歪了。”叶惊阑讥嘲道。
胭脂下意识地捂住了露出来的半张脸。
叶惊阑接着说道“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代云岫死在了虎牙岭的胭脂。”
胭脂一怔。
她的心神一晃,原来她以为的瞒的很好只是她以为而已,这些人不用多想就能猜出她的身份。
脖子还有些酸痛,她一偏头就能感觉到骨头移位,鹦鹉没有给她任何解释,她也不能讨人嫌的追问个明明白白,只得自己受了。
“区区俗名,竟能入了叶大人的耳。”胭脂干脆揭了年画娃娃的面具。
背在身后的手已然捏住了一块暗镖。
“别动手,你伤不了我分毫。”叶惊阑看穿了她的把戏。
但胭脂却想着这人总是喜欢玩阴的,诈她?还嫩了些……
她假意同叶惊阑说着“小女子有事求叶大人,怎会动手。叶大人真是喜欢说笑……”
话音未落,铁镖破空直向叶惊阑的眉心。
叶惊阑懒懒地抬了抬手,铁镖在离他眉心还有一寸之距时失了力道,落下。
再隔空虚虚一指。
胭脂的手腕吃痛。
“你……”
“提醒过你了。”叶惊阑以一只手支起头,“我会困在这里不是因为你,而是有一个术法高深的人布了阵。”
胭脂嗤笑一声,“叶大人猜的不差。”
“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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