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追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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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毕业照、吃了散伙饭之后，徐容本打算收拾好了宿舍余下不多的东西，直接回家。</p>

明天小张同学就要去剧团报道，到了后天，他也要去人艺报道，正式开始兼职话剧演员的生涯。</p>

按照惯例，必然会有数天乃至更长的新人培训。</p>

俩人还留在学校的，只剩一床被褥和一些洗漱用品，但自打买了车回家方便之后，根本没派上过一次用场。</p>

在将最后一点旧书放进了后备箱，徐容和小张同学并排站在宿舍楼下，望着许多拖着大小行李箱准备离开校园的同学，心中突然生出些不舍。</p>

在这里，他们渡过了四年青春时光，开心过，难过过，如今，就到了说告别的时刻。</p>

“徐老师。”</p>

“嗯？”徐容扭头看向小张同学，发现她眼睛亮晶晶的，“怎么啦？”</p>

小张同学牵着徐容的手，问道：“大学里你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p>

徐容想了一会儿，道：“遗憾挺多的，比如没挂过科，没有放肆的玩过，也没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p>

一开始，小张同学听了直撇嘴，她虽然也没挂科，但是哪一次不是拼了老命？</p>

“嗯哼？”可是最后一句，她不淡定了，“你好好说，什么叫没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p>

“嗯，就是琼瑶剧那种，瓢泼大雨中，我站在这里嘶吼，挽回你什么的。”</p>

小张同学捏了捏他的手掌，问道：“那，要不要我帮你实现？”</p>

徐容瞪了她一眼，看到徐行过来，道：“走吧，回家。”</p>

上了车，徐容瞥了一眼徐行，他托赵宝钢的事儿，已经定下，戏份不算多，也不算少，一百一十多场。</p>

“等一会儿拿到了剧本，要用心看，再过俩月，你去找赵宝钢报道，剧组的规矩你都懂，还是那句话，该做的事儿别少做，不该做的事儿也别碰。”</p>

徐行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p>

大概有一段时间没见，徐行再次面对徐容，稍微有点拘谨，此时她不再怀疑徐容的选择的正确性，可是真的开始实践之后，才发现其中的辛苦。</p>

面对枯燥无味的理论、影像资料，她根本坐不住，即看不进去也听不进去，她当初选择考北电，是抱着当大电影明星的目标来的，却没预料在那之前，还有如此煎熬的过程。</p>

“徐老师，你说之前我让竣艳先借住咱们家，为什么她拒绝了呢？”小张同学如今车技越发的娴熟，已然能够一边开着车，一边唠嗑了。</p>

吃散伙饭的时候，几个人聊起租房的事儿，小张听着焦竣艳说起找房子的辛苦，就想先帮帮她，让她暂住在家里，但是焦竣艳拒绝了。</p>

徐容想了一会儿，道：“可能觉得不方便吧，咱们家在郊区，出了门半天打不到车，总不能有事儿你回回开车接送她。”</p>

“噢，也是。”</p>

徐容隐约明白焦竣艳拒绝的原因，她同样是个要强的性子。</p>

他也不赞成焦竣艳搬进家里来住，大学生活太安逸了，有必要体会一下生活的艰辛，当初他第一次来京城，住的还是青年旅社。</p>

当然，经历了生活的磨砺，人，尤其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就会面临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有的选择更加积极的道路，有的选择更加快捷的方式，直奔目标而去。</p>

“啊欠。”</p>

“啊欠。”</p>

“啊欠。”</p>

“哈哈，徐老师，肯定有人骂你啦。”</p>

“安心开你的车。”</p>

小张同学猜的没错，史蓝芽正擀饺子皮，看到短信通知后，冲着书房当中的李又斌喊道：“老李，你去楼下取个快递。”</p>

喊了两下，没听到李又斌应声，史蓝芽起了身，推开了书房的门，只见李又斌戴着眼镜，一边扒拉着剧本，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p>

她无奈地苦笑一声，自打前阵子徐容白玉兰夺得视帝，李又斌就跟受了莫大的刺激似的，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钻进了新戏的剧本里。</p>

李又斌摘下眼镜，看向史蓝芽，问道：“你又买的啥？”</p>

“给孩子一套暑假作业。”史蓝芽说道，“对了，人家小徐打了那么多次电话，正好今天包饺子，你让他带着小张来家里吃饭。”</p>

“不喊！”</p>

一提起来这茬，李又斌就来气，他将眼镜摘下，随手扔在了桌上，恨恨道：“八点四十颁的奖，九点零五分就给我打电话，这瘪犊子成心是跟我显摆，哎，我偏不让他如愿。”</p>

史蓝芽呵呵笑着看着李又斌换了鞋子、出了门，但是很快，她又想起一件事儿来。</p>

恐怕老李不见徐容都不行了。</p>

等李又斌拎着俩快递转回，史蓝芽才问道：“老李，过两天恐怕要去吊唁欧阳老先生，你去吗？”</p>

“那能不去嘛？！”李又斌一边拆着快递，一边感叹道，“不管从哪边论，都得去送一程，话说回来，欧阳老先生一走，你们人艺这座庙虽然还在，但是神是越来越少啦，我看啊，再这么下去，迟早跟别的剧院没啥差别，你们这一茬还好点，有濮存晰他们几个顶着，虽说差点意思，但多少还能将就着看，但是下一茬简直没法拿正眼瞧，钱没挣到钱，功夫也没练出来，当年人于老师年轻的时候，王掌柜那神气，再看看现在的王掌柜，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p>

史蓝芽早已不纠结这些，道：“那有什么办法，就这还是最近两年市场回暖，乐意来看戏的人多了，现在上座率基本上都能有九成，去年院里卖票都卖了两千多万呢。”</p>

“现在生活水平上来啦，老百姓的精神需求也在提升，再加上电视剧、电影的制作水准都在全面下降，话剧又焕发了第二春，整体上，还是向好的，不过要是想再见到几十年前那种连夜排队抢票的情形，估计不可能了。”</p>

李又斌一扬脖子，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们没本事，看看人家孟晶辉，场场爆满，票都抢不到，按着眼下的势头发展下去，你们迟早得被姓孟的给比下去，到时候啊，堂堂人艺比不上人家一个工作室，才真是闹大笑话。”</p>

史蓝芽本来对这些不在意，可是李又斌口中的“你们”让她不乐意了，道：“你也别这么说，我们小辈怎么就不行了，过两年锻炼锻炼，人小徐说不定就是庙里的新神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