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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苟县令嗤笑一声,说道:“好一个宁死不从啊,小子,老爷我要不是心善,念你是个读书人,就凭你顶撞老爷,早让人把你给打死了。”
燕宁呸了一声,朝那苟县令脸上吐了口水,怒道:“我何须要你怜悯,你们这群人贪赃枉法,屈枉好人,想要屈打成招,你们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认罪的。“
那苟县令被燕宁吐了口唾沫在俩上,登时大怒道:“你这穷酸,好不识相,来人哪,给我狠狠地打。”
众官差一拥而上,对着燕宁一顿拳打脚踢,打得他鼻青脸肿,疼叫连连。那苟县令见打得燕宁不吱声了后,命众人退下,亲自上前,朝着燕宁小腹狠狠踢了一脚,这一脚直踢得燕宁胃里翻江倒海,想吐了出来。
那师爷盯着燕宁,指着身旁那彪服大汉,说道:“那穷酸书生,我家老爷念你是个读书人,已饶恕你之前县衙犯下之罪,如今你只需乖乖跟着这位官差大人走,你的罪,我家老爷再不计较。”
燕宁狠狠呸了一声,说道:“我本就无罪,何须你们这群狗官恕我无罪。”又见那彪服大汉一双眼直盯着自己看,他心中一凛,暗道:“这人定是押送魏大哥那官差,见他身上所穿刺彪官服,应是身居八品,那魏大哥不知犯了何事,竟让这等官差押送。”
那彪服大汉走上前来,一只手就将燕宁整个人提了起来,气力之大,令其余众官差惊呼连连。那彪服大汉捏了捏燕宁的脸,忽然猛地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一巴掌力道之大,扇得燕宁头晕目眩,那彪服大汉冷冷说道:“去你妈的,你这穷酸书生好不听话,老子我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人,油盐不进,哼,只可惜啊,你小子落在了我手上,有你好看的。”
燕宁仍不服气,怒道:“想不到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是同样货色,狼狈为奸,残害平民,我大夏律法何在,王法何在?”
那彪服大汉见他不服软,提起他又招呼几个巴掌,然后随手把燕宁仍在地上,嗤笑道:“王法?哼,老子的拳头就是王法,苟县令,把这人给我用铁枷铁链锁起来,明日我就带这人走。”
那县令忙吩咐左右官差,从牢房深处拿了一副铁枷铁索来,那铁枷铁索常年未曾使用,上面布满锈迹。众官差将铁枷铁索牢牢扣在燕宁身上,狞笑道:“小子,你就认命吧,下辈子,投个好胎。”
燕宁本欲抵抗,又挨了两巴掌,被打得浑身酸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恶鬼对自己上刑具,他心中悲怆,叹道:“变白以为黑,倒上以为下,世间岂有公道?”
众狗官见此间事了,便自花天酒地去了。
待到那群人散去,此间牢房,只剩燕宁一人瘫软在地,他此时被那铁枷铁索捆住,行动不便,只呆呆躺在地上,闻着这牢房内腐烂恶臭的味道,直想吐,他几日未进食,这一吐,便把胃水也吐了出来。他见那铁窗外雪花一朵朵飘落,较之几日前,雪下得更大了,听闻方才那狗官说今日已是岁旦,想着这年关将过,自己如今身陷囹圄,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他一时间悲从心起,叹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读圣贤书十多载,所学不就是为众生求一个公道么?没想到如今落得个这么一个下场,真是时也命也。”
到了第二日,那彪服大汉带着一众官差早早来了,那彪服大汉走在前头,众官差将燕宁押到马场。
那彪服大汉命人用一根长绳将燕宁绑好,他跨马上背,一只手牵着马绳,一只手牵着长绳,在众官的注视下,径自朝着城外走了。
走不多时,那彪服大汉发现燕宁走在后头,昏昏欲睡,他在马背上喝道:“穷酸小子,给老子走快点,再这么慢,小心老子扒了你的皮。”
燕宁似未听到一般,步履沉重,慢悠悠走着,那彪服大汉一怒,拿起马背上鞭子抽去,一鞭子打在燕宁脸上,打得燕宁闷哼一声,忽地倒在了地上。
那彪服大汉只当他装死,未理会他,啪的一声,催马飞奔,那马脚力极快,背上拖着那彪服大汉,又拉着燕宁,在山路间飞也似地跑着。那彪服大汉催马跑了一段,见身后无人出声,忙道不好,这小子莫不是断气了。
他下马一探,见燕宁尚有鼻息,只是早已晕厥过去,他骂了一声,从马背上拿起一壶水,朝着燕宁头上淋了下去。
燕宁迷迷糊糊地惊醒,见那彪服大汉恶狠狠地望着自己,他心中害怕,但口中干渴,说不出话来。
那彪服大汉骂道:“妈的,老子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一个穷酸书生,浑身上下无二两肉,瘦得跟个娘们儿似的,他妈的才走了二里路,你这贱种就不行了,去你妈的。”
那彪服大汉不知道的是,燕宁自从那日被押入大牢,几日未进食,就仅连喝的几口水,都是那牢外飘来的雪花落下化的水。他早已饥肠辘辘,但此时口不能言,只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那彪服大汉一口唾沫吐在燕宁脸上,骂道:“去你妈的贱种,竟是没吃饱,老子的东西都不够吃,你还惦记上老子的东西。”那彪服大汉口中虽然骂道,但却从马背上拿出一袋干粮,又将水壶递给燕宁,燕宁拿起水壶一饮而尽,又将那干粮三两口吞食下去,真是饿极了。
燕宁将水壶递给那彪服大汉,说道:“谢谢。”
那彪服大汉表情不可思议,奇道:“我这般折辱于你,你还来谢我作甚?”
燕宁摇了摇头,说道:“我只谢你饭食之恩,和你羞辱打骂我无关。”
那彪服大汉呸了一口,骂道:“少来跟老子套近乎。”然后纵马上背,又牵着燕宁,两人一马再度上路。
两人紧赶慢赶,走了月余,已到了马陵山,见管道上有一茶摊,那彪服大汉将燕宁和马锁在一旁树下,找了个空位,嚷嚷着让店家上茶,那店家应声,但行动迟缓,等了许久,才端来一碗茶,那茶碗中零碎飘着几片茶叶,甚是寒酸,那彪服大汉怒道:“兀那店家,爷爷我的茶怎的这么少?”
那店家见彪服大汉身穿官服,不敢得罪,连忙道歉,说道:“这位官爷,望您恕罪,并非是小人故意给官爷您少放茶,实在是小人有难言之隐呐。”
那彪服大汉咦了一声,说道:“有何难言之隐?说来听听?”
那店家躬身说道:“官爷,看您是从外地来的,想来您是不知啊,此处是马陵山,这儿人烟稀少,离这儿最近的一座城,就是前方的沈集,那沈集内有一大户人家,手眼通天,把控着这方圆百里内的茶叶营生,那沈家以前还好,虽然有钱,但做营生也是守规矩的,一两茶叶是多少钱,就给多少银子;可谁知从去年起,那沈家却变了样,我本是小本买卖,地势偏远,所有茶叶都是自己栽种的,去年夏天,那沈家的人上门来,强行收走了我大半茶叶,却给了往年一半的钱,这无异于强抢啊,哎!”
那彪服大汉听完只冷笑一声,说道:“原来是这点屁事儿,老子我不想知道,老子现在喝了你的茶,无甚味道,快再给老子冲泡一碗浓茶来,不然有你好看的。”
那店家吓得不敢多言,一旁燕宁听到他们二人说话,对着那彪服汉子说道:“那店家不过普通百姓,他实有难言之隐,你方才没听他说么,那沈家蛮横霸道,欺压良民,你让他上哪儿给你找茶叶去?你又怎的去威胁于他。”
那彪服大汉怒从心起,挥鞭朝着燕宁打去,怒道:“臭小子,老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燕宁不闪不避,被这一鞭子打在肩上,吃疼闷哼一声,却依旧说道:“这世间不平事,我都要管上一管。”
那彪服大汉正要出言嘲讽,只听旁桌一贵公子打扮的年轻人说道:“好一个世间不平事,都要管上一管,不知兄台如何称呼?”那贵公子见他一身铁索囚服打扮,却也不避讳,直问其名。
燕宁看那贵公子一身衣着打扮不凡,自己虽是囚犯,他却也不嫌弃,没想到这荒郊野岭还有这等人物,正欲答话,只听那彪服汉子说道:“你没看到他身上的囚服么,他是老子手里的囚犯,干你何事?”
那贵公子也不动怒,只轻轻笑道:“这位官爷此言差矣,贤愚在心,不在贵贱,他如今虽是你手中的囚犯,却保不准哪一天能鱼跃龙门,一飞冲天呐。”
贤愚在心,不在贵贱。这句话听在燕宁心中,他只觉如遇知己,心头一酸,那彪服大汉嘲笑道:“哼,你又是何人?敢来教训老子。鱼跃龙门?他现在在老子手里就是条死鱼,蹦跶不到哪里去。”
这彪服大汉此番话目中无人,但那贵公子却拱手说道:“这位官爷,这位兄台,小生姓沈,单名一个复字,小生方才言语有失,顶撞了这位官爷,今日茶钱,由小生来付,望这位官爷莫怪。”
那彪服大汉见他低头认错,他不想多惹闲事,便不再多言。那贵公子将碗里的茶一饮而尽,便转身走了。
那店家不多时端上两碗茶来,那彪服大汉问道:“我只点了一碗茶,你为何端上两碗,是要强买强卖么?”
那店家连忙摆手,指着燕宁说道:“这位官爷,方才那位公子临走时点了两碗茶,他交待您和那位~那位爷一人一碗,那公子已经付过差钱。”
那彪服大汉知晓之后,示意店家退下,然后将两碗茶一饮而尽,燕宁在一旁怒道:“你怎地把两碗茶都喝光了,方才你没听那店家说吗?有一碗是我的。”
那彪服大汉怒道:“去你妈的,你个贱种,还敢来讨茶喝,老子我这些时日给你吃食就不错了,你还想和老子平起平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又抽了燕宁几鞭子,打得他连连叫疼。
两人又走了几日,这一日来到了沈集,此时除夕将近,城内到处张灯结彩,那彪服大汉不愿惊动当地县衙,再生事端,便找了处客栈歇息,将燕宁锁在客房内,独自一人饮酒去了。
燕宁站在窗前,见窗户被紧锁,他透过窗户上那层薄薄的砂纸望去,隐隐约约看见门外一群人,在那河边放着红纸做的小舟。他想到自己双亲早故,这些年来,自己都是独自一人过这年关,往年只是孤独,如今离开了徐州,眼前一幕幕陌生无比,看着河里小舟飘摇,想到自身也如同那小舟一般,在尘海里漂浮,不知前往何处,他心中难受,叹气道:“我早已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何处是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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