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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烨听到她的插话,苍细的眉微动,说:“卢小姐对于鸡尾酒好像很在行。”

“不算在行。短饮浓度太高,喝不了。长饮喝过几次。”墨兰面对他,平静地一笑,尽显出富有底蕴的含蓄。

“认识酒保吗?”白烨以为自己终于遇到棋逢对手了,一向平直的唇线微弯起个弧度。

“去过酒吧,如果不认识酒保,就不叫做进酒吧的人吧。”墨兰淡淡的,撇着眉,似是听一个无趣话题的样子。

费海楠仅听他们两句像是内行人才能听懂的对话,表露惊相:“裕华,你是什么职业?”

“艺人经纪人,杂七杂八的事都要懂一点。”墨兰语气谦虚,毕竟一个通俗的艺人经纪人,自然不能与军人这个庄严的职业相比。

“你是哪个艺人的经纪人?”对于费海楠来说,考虑的角度完全不一样。艺人经纪人这个职业能与她崇拜的影星接触,她当然要追着墨兰问,看能不能顺水楼台先得月,搞几张艺人签名海报。

“路米,你听说过吗?”墨兰仍旧淡淡的,讲到那个爱粘人的小鬼,撇眉。

白烨手里握杯的水,便要洒出去一点。

“路米。你说那个天使男孩路米?”费海楠激动万分,紧抓墨兰的手,“你回去,一定要帮我搞到他的签名海报!”

墨兰怪异地拧了拧嘴角:如果自己向那个小屁孩要签名海报,不是给那小屁孩机会得瑟?当然她会答应费海楠,不过要用坑、蒙、拐、骗。

费镇南一直在她说话时留意白烨的一丝一毫。见白烨听见路米两个字有摇动的迹象时,他想到了上次在陆军总医院门前,一个少年坐在皇后的传媒车上与墨兰在一起。看来,少年就是叫做影星路米了。如果他没有记错,某一次他旁听见白烨与下属通话,喊了一声:路米。莫非,这两个路米是同一人?那么,白烨能很快注意到墨兰并寻到了他这里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服务员端菜上桌。依照白烨的嘱咐,厨房准备了冰镇龙虾,光是这一盘菜,就得刷的花去两千多块。费海楠鸡冻了,由于自己的腰包被掏空。墨兰从与她刚才的谈话,大致知道她的工资水平只到什么水平线,慰抚她说:“这顿饭我来付款吧。”

“裕华?”费海楠既是惊讶,又是惭愧的。

“路米支付给我的工资,还是蛮高的。”墨兰拿的是提成,所以路米效益好,她的工资水平不会低,每个月几万是有的。而且,即使路米给的工资不高,她手下两家公司在运转呢。

桌子上几个男人见她出手如此宽绰大方,脸上表情都微有变动。黎立桐不得拿胳膊肘暗地里蹭蹭费镇南,耳语:你媳妇这么有钱?

费镇南英挺的眉略是往上一提,没有言语,只低下头喝茶。

这顿晚饭吃下来,只有费海楠一个人对龙虾情有独钟,因为确实是从未吃过这样奢侈的菜肴。墨兰从中可以探出,费家人的节俭观念恐怕是渗透到每个子孙的骨子里了。却是不知道,这个白上将突然间让她们品尝昂贵的菜式,目的何在?只是为了捉弄费海楠?不可能吧。

男人们都看着费海楠大鱼大肉地往口里塞,就是平常口若悬河的黎立桐此刻也变得默然无声胜有声。费镇南往墨兰碗里塞了几条青菜和鱼肉,知道她不喜欢肥腻的东西,说:“多吃点米饭,多喝点汤,把身体养胖一点。”

白烨咳了一声,慢吞吞接上话:“那是的,结婚后生孩子,胖一点的女人比瘦点的女人要少吃点苦头。你们什么时候打结婚报告呢?”

军人结婚是需要在部队里进行审核的,尤其是费镇南这种高级将领,就更需要对结婚对方的背景身世都做一番仔细的政审,不通过还不能结婚。费镇南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因为老爷子说了,会帮他搞定一切手续。

墨兰对部队的事情的确了解不多,头一次听费海楠讲到这么复杂的程序,不免心中有忐忑。自己是进过监狱有不良记录的人,若是被上头查出来,这婚能结成吗?想到这里,她心里边倒是为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难道,自己真的很想和他结婚。

“报告已经在今早递上去。”费镇南的回答流利胸有成竹,想必这报告早在多少天前就拟好了,只等她一答应,马上往上头交递。

墨兰不禁又想多了。这个报告一递,批下来会怎样,不批下来会怎样。如此把米饭夹了几颗塞进肚子里,忽然觉得肚子很饱,被想法塞饱了。当然,出于礼节,她还是得做做样子,陪他们把饭吃完。

用完餐在收银台付款,墨兰递上一张银行卡。费海楠嘴里嘀咕道:“三哥,你还真让嫂子付款啊?”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一个人把龙虾消灭了。”费镇南毫不客气地在她没有愧疚的脸上审视。

费海楠瘪嘴:知道自己想让他付款的小心思被他抓住了,岂知道他不上当。反正回头她就把钱还给三嫂。

墨兰划了账号后,与费镇南并肩往外走。白烨走到了最后,压低军帽,狭长的双目在帽檐下对收银员迅捷地使了个眼色,道:“把我的钱划到她账户上。”

“是。”收银员不留声迹地拉开底下的抽屉,从里面摸索出一只电话按了几个键子。

墨兰等人走出了酒楼门外。费君臣就接到了一通电话。他只是听对方讲,最后挂了对他们几个说:“医院里那个女人的手术动完了。我和白烨必须先赶回去。你们四个,在这边找家酒店过夜吧。”

白烨出来,赞同地点头,吩咐几个跟来的兵:“岳涛,你的车跟我们走。六六留在这里。”

于是四部车兵分两路。黎立桐对于这个突然的划分感到不大适应,见费君臣和白烨都上了车,追喊:“我跟你们一块回去吧。”

白烨将军帽抬起条缝,慢吞吞磨了磨苍白的嘴唇:“老三要照顾他媳妇。你让费上尉一个人怎么办?”

“她不是普通的女人,是个兵。”黎立桐将心里话“实话实说”,“歹徒要找上她,肯定自讨苦吃。”

费海楠这会儿不气了,默默地转身。墨兰看情况不对,赶紧去追她。前面费海楠推门进了一家音像店,见到Aida的宣传海报和新唱片,马上走过去看。墨兰跟在她后面,看得出她这是在借其它事情掩盖自己心事,再往后看到窗外头,发现黎立桐终究是留了下来。

“酒店我已经帮你们订好了。”白烨将手里的几张房卡一扔,费镇南准确接住。紧接,由费君臣开车与他离开。

费镇南翻过来房卡看正面标识的酒店名。黎立桐凑过来看见星级,发出惊叹:“这老二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敢花钱,竟然是五星级旅馆。平常他比我们还吝啬的,只允许住军人招待所。”

在音像店里,费海楠无比沮丧的,捶着收银台:“Aida的演唱会门票真的卖光了吗?”

“你如果想看Aida,虽然他行踪很神秘,但是在演唱会过后,听说他会参观一个什么慈善拍卖会。因为你知道的,他向来对于慈善事业十分关注。”老板为了安慰费海楠,提供Aida的最新八卦消息。

提到“慈善拍卖会”,费海楠与墨兰又面面相觑起来。不会是,与白烨口中的那个慈善拍卖会是同一个吧?

拎了Aida的新唱片,两个女人走出了音像店。见黎立桐伴着费镇南一直在门口等待她们,费海楠一刻忧郁的情绪,犹如被夜风一吹,又明亮了些。墨兰觉得她变化多端的情绪与自己当年暗恋吴梓阳时一模一样,不禁若有所思。

几个人去到了白烨订下的五星级酒店,才发现了白烨设下的圈套。原来白烨给他们两对人,订的是两套双人床的房间。

“我就知道老二没安好心。”黎立桐抓下头顶的军帽,碎碎念。

费镇南与柜台小姐交涉,希望能换房或是退房。

然而,近来K城有不少盛典,比如Aida为期一天的演唱会,与慈善拍卖会。不少大人物光临K城,酒店客房住满,无法帮他们立即换房或再开两间新房。如果他们要退房,不是不可以,只是白烨下的订金必须白费了。想到白烨的钱不能冤屈,墨兰他们只得将就。

这时候费海楠忽然表现出了大义,站到了黎立桐身边,主动说:“黎参谋,我们说什么都不能辜负白大哥的好意吧。这样,三哥和三嫂自然要一间房。我们睡另一间,我在军中的等级比你低,我睡地板。”

黎立桐立即瞪个白眼给她:“你是女人,当然是睡床。”

听完他这句话,费海楠更心甘情愿睡地板了。两个人就不管费镇南和墨兰答应,一边争执地板和床的问题,先拿着房卡去开房。

费镇南手里握着房卡,对于眼前这个稍显尴尬的境况,沉稳地说:“我可以在军人招待所那边找个床位。”

墨兰哪能让他一个人睡招待所然后自己享福,摇头道:“不用麻烦了。既然费上尉可以睡地板,我也可以睡沙发。”

于是费镇南如果非要住外面,倒是显得冷落女方了。一时两人便只得效仿另一对人的做法,一块上了酒店的电梯。白烨给他们安排的客房是在二十二层,宽敞的落地窗刚好能望见对面的海景。见着乌夜下的港口星光灿烂,五光十色的游艇在海面上畅游,时而船坞的鸣声从远处传来,悠远而深长。这样的美景,这样的时刻,让人觉得是喝了一杯口感芳醇的香槟,如醉如梦的。

既是五星级酒家,客房内设施物品应有尽有。费镇南打开了电视机,让喧哗声在房间里充斥,自己坐在靠窗的沙发椅上,默默地翻起报架上的杂志。墨兰是先进浴室里梳洗去了。劳累了一天,还泡过海水,不洗洗怎能行。哗哗哗的水声从浴室里飘出来,幸好是被电视机响声给盖住了。

估摸是过了有半个钟头,浴室的玻璃门咔的一开。费镇南从杂志里抬起头来,看见她衣着酒店提供的白色浴袍,不到膝盖的袍摆衬得她两条长长的嫩腿婀娜多姿。他不禁感到心神晃荡,马上再低下头。

墨兰拿毛巾擦拭着湿漉的头发,问他:“三少洗澡吗?”

“咳。洗。”费镇南合起杂志,起来,擦过她身边时步子略急。

墨兰倒是没有多加注意,是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坐在床上看起了电视。转个频道,发现正在播送K城的本市新闻,里面谈及了就近K城最热门的话题,即是Aida在本市为期仅有一天的演唱会,门票价格高达五万块钱一张。屏幕里一闪,da在各个场合里,都喜欢用墨镜或是面具来遮盖住双目。曾有人传,这是由于他的眼睛早年因车祸意外留下了后遗症,这才使得他十分关注于残疾人的慈善事业,因此更多的粉丝不止景仰于他的歌声。

若不是费海楠的关系,哪怕自己拿这个天皇巨星当借口混日子,墨兰对于Aida压根不会去关注。现在重新翻开当天报纸,发现娱乐记者捕捉到的Aida行程,似乎真有慈善拍卖会这一项。只是,为什么各报纸各电视台,却没有一个提起这个慈善拍卖会。貌似这个拍卖会很隐秘。

手机电话嘟嘟嘟响了起来。见是金的来电,她眉头略一皱。之前她已有交代过金,非十分重大的紧急事件,这段日子不要主动与她联系。现在金打了电话过来,肯定有不平凡的事情发生了。接起手机,她先是迅速瞄一眼浴室方向。见费镇南像是一时半会儿没能从里面出来,她便是走到了房间的角落里,对着窗以最小的声音与金交谈。

“头儿,傅家的蕙兰小姐让我传个口信给头儿。”金道。

蕙兰姐?自从葬仪那一次会面后,怕遭人发现,许久没有联系了。不过,并没有完全断了联系。比如有了金后,她就开始委托金与蕙兰接触。所以上次均世被金救走之后,因有提前与蕙兰打过招呼,蕙兰才能放下一颗心。今蕙兰是在葬仪后第一次主动留话给她,墨兰心里头便是稍紧的,问:“什么话?”

“问说头儿如果有空,时而惦记一下老太太,因为她这几天要和丈夫到K城参加拍卖会,家中无人留守。”金转述道。

原来是这样。墨兰心里盘思着,说:“我去肯定不合适,暂时也没法去。你帮我留意一下老太太的医院。”

“这个没有问题。”金爽口答应,接着问,“头儿,有关女祭司那个线头,真的不调查了?”

“暂时不要轻易暴露自己!”墨兰很肯定的,警告她千万不要一个人鲁莽行事。说罢,她心事重重地挂了手机,转回身,一只手不觉地抚摸在了胸口上。

费镇南不知几时从浴室里出来了,默默地站在那里,用一双缄默的眼睛看着她打电话。

她将手机搁在了背后,忽然像个做虚心事的孩子,咬了咬嘴唇。

他见着她这样的神色,眼神略是一暗,忽然几步走过来,抓起她的下巴颌,一个激烈的吻便是咬住了她的唇瓣。这个吻不同于上次的浅尝,急促的,剧烈的,宛如飓风一般的,在她青涩的口里搅拌着。她浑身便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哆嗦起来,往后趔趄着,软到了沙发椅里。他压着她到了长沙发上,赤膊的腿磨蹭着她浴袍下方娇嫩的脚踝,没有停止那吻,双手插进她的发丝里轻揉着她的头皮,固定她的头,使得他在她的牙龈与牙齿间细细地抚弄挑逗着。她是如此的未经人事,被他这样熟练的挑拨,很快地感到浑身的燥热,竟是眼眶里微微地泛起了星光。

“华儿。”他轻喃着她的名,含着她的青涩,放在舌尖上宠爱着。

她颤抖着,像只不知所措的猫儿,在他的体下几乎要蜷缩成一团,睁着眼珠子。

他激情难抑的吻,便是在落到她胸前时停顿了下来。

感觉是有什么东西,使得他身体僵硬起来。她的双手轻轻按着他肩膀,喃:“三少?”

疤,那道疤,君臣说已经经过细心的处理了,但是仍在,摸在他掌心里是如此的怵目惊心。

墨兰这时意识到他是看自己胸前那道浅疤,以为他是嫌弃难看,一时微红了脸蛋,说:“小时候不知道怎么磕伤的。”

“疼吗?”他抬起头,望着她的目光像是带了愤怒的。

墨兰一下不知道他气什么,语气里便含了不解:“过了这么久,早已不知道疼痛了。”

听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他蓦地双手把她抱在了怀里,紧紧地像是要掐在自己心里边搂着。她不知道他这突然反复的情绪从何而来,只能是靠在他身上,感受他激动的情感从他体内涌出来。

一时间,他是要伏低下来继续吻她,只要吻到自己都窒息了,或许这个痛能稍微减轻些。

哒哒,房门有人敲打。紧接,是响铃。再有,是黎立桐痛楚的叫嚷:老三,老三——

费镇南狠狠在眉头打一个结:这家伙,不是说给他机会吗?结果,竟是截然相反,就是到关头上搅他好事。

“三少,好像出了什么事。”墨兰人清醒了,果断地将他推开,赤着脚跑过去开门。

费镇南郁闷地坐在沙发上,反复地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将体内的躁火压下去。

房门打开,黎立桐急匆匆进来。他这会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还能注意到房间里刚刚发生的火热,只一个劲儿地催问费镇南:“你知不知道六六那边的电话,快点给我!”

“怎么了,这是?”费镇南仰起头,问。

“我哪知道你家妹子酒品这么差的。跟我喝了两杯酒,这会儿在房间里唱义勇军进行曲,非要拉我一块进浴室里洗澡。我推开她,她就在房间里四处呕吐。”黎立桐抓着头发,像是要疯了一样咆哮,“快给我六六电话,得让六六先给她打针镇定的。不然她等会儿得拉我一块跳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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