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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宋故再度踏进竹林小院后,蓦地一惊。
原本雅致的院子一地狼藉,火早已熄灭,只剩下残灰擦黑了地面,以及半锅浓汤。
宋故看着这口大锅,脸不由变黑了。他突然想起,刚才有弟子找他,说自己屋内没有锅碗
还真是土匪,拿了别人东西,一声招呼都不打。
他叹了口气,看向庄七,“九亥仙师呢?”
庄七冲着他挤眉弄眼。
宋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挥手解掉他身上的禁制。
“憋死我了!”庄七一下从凳上跳起,怒道“没人性,没人性!不想教就不教,把我钉在这算什么!一坐就是一个时辰!还说什么叫我静心?静个屁!”
宋故一阵尴尬,他也没想到,大师兄会如此直接。他叹了口气,随即劝慰道“大师兄一言九鼎,既应下了此事便不会不管。今日我来,是要与你交代两件事。”
庄七停了骂声,“什么事?”
宋故轻咳两声,“观澜院没有空余住所,我看这院子还有一件柴房,只能委屈你收拾收拾,住这里了。”
庄七看向竹屋侧边的小屋,一怔之后紧接着狂喜。
这不意味着他和九亥,要住在同一个地方!?这样的话,九亥休想再甩掉自己!
宋故不懂少年为何又突然发笑,分明住着柴屋却这般高兴。
宋故摇了摇头,神色变得郑重,“我已与华庭交代,你也切勿对外人提及剑胎之子的身份。”
“还有”宋故望着嬉皮笑脸的庄七,叹了口气,“剑宗允你留下,是对你给予厚望。切莫再自暴自弃。况且,你须两年后通过外门弟子试炼,才能真正留在剑宗。”
庄七一怔,他听懂了后半句,却听不懂前半句。
宋故沉声道“你与赵胤打赌,虽说能逞一时之勇,但也结下了梁子,他身为皇子,刁难你的办法数不胜数,你这是何必。”
庄七正色道“你觉得我那是在开玩笑?”
宋故一愣,不由细细地打量起对方,少年向来嬉笑的眼里,此刻流露着认真,让自己不得不收起笑容。
只不过转瞬,对方脸色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样子。
庄七痞笑着说“放心,我这种山上的野猴最怕死,就算赵苍蝇刁难,我也会拼命地活下来。再说,我若真死了也不影响你们,毕竟我是什么东西,值得人关心死活?”
宋故哑然,而后长吁一口气,放弃说服少年。
“事已经交代清楚,如此,我便离开了。”
等宋故背影消失在院门后,庄七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拍了拍手,冷着一张脸转过身,但随即人就愣住了。
“你回来了?”
只见九亥正站在背后,一双灰眸正静静审视自己。
庄七脸上一下又挂起笑容,笑呵呵说“刚才你都听见了?这下可不能再赶我走。”
九亥皱了皱眉,没有理会他,直接踱步至竹屋旁的一间小屋。
一缕清风将门推开,带出阵阵尘灰。
九亥眉越皱越深,庄七被这副神情弄地有些莫名,只以为对方又在想办法赶自己走,连忙道“宋故说了,这里没房间了,我就住这,你不能赶我走。”
话才刚落,一阵清风便钻进了房屋。
在庄七震惊地目光里,柴房的灰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连带着地上的杂物。
庄七震惊感动之余,又眼尖地快速道“柴留下,柴留下,我还要烧火做饭呢!”
九亥闻言瞥了一眼,在庄七看来,这眼神里有说不上来的嫌弃,但刚才清扫房间这个举动,已让他暖意快溢满了心里,现在九亥眼神有多嫌弃他都不在乎。
“很脏。”九亥嫌弃地看了眼柴火。
庄七弯着眼解释,“我这还不是凡人一个人,总得吃饭,你先留着,明天我把它收拾好就不脏了。”
九亥闻言没再反驳,淡淡道了一句“过来。”便转身走向竹屋。
庄七眨了眨眼,这是知道怎么教了?
等迈过门槛,就见桌上放着一本书,九亥坐在旁边,端起了茶盏,淡淡道“这是《九州史鉴》我念,你看,且记好,我只说一遍。”
庄七翻开书,看着密密麻麻的字,扯了扯嘴角。以前看私塾先生教人都是从《三字经》开始,这人倒好,直接跳过,还只念一遍,瞧不起谁。
正心里腹诽,清冷的声音便悠悠响起。
“九州以中、青、燕三州并为中土,西海灵州、东海云州是为远土。夷州妖族领土,幽州阴州邪魔横行。五百年前,仙人降世,用琼州异矿,以燕州边境为起,竖起万里长城,抵御妖魔入侵中土”
庄七听得津津有味,而旁边的声音,蓦地又变冷。
“记下了?”
庄七扬了扬眉毛,张嘴便将刚才一大段话原封不动的复述。
九亥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自己仅说了一遍,对方竟一字不差的记下。
庄七笑吟吟地说“忘记和你说,我小时候摔过一跤,从此过目不忘,厉不厉害。”
九亥蓦然想到一件事,心沉了下去。
庄七又追问道“按这个说法,那一百年前燕洲之乱怎么发生的,幽州怎么攻到中土的。”
“我刚念的这些,也仅仅是传说,所谓幽州魔族,也只是一些修魔之人罢了。”
九亥解释道“燕州城墙实际上是一道结界,但只对妖魔起作用。百年前,三途教联合魔修摆出招魂大阵,操控群尸攻打燕州城墙,妖族也趁机来犯。而后便有了剑圣力敌魔军的美谈。”
庄七眼睛微微睁大,对这些久远的传说,充满了兴趣。
九亥无奈,拿戒尺打他一下“继续听。”
庄七吃痛地喊了一声,嘀咕了句“真凶!”无视对方杀人的目光,继续摊开了书。
九亥不得不承认,少年确实聪明,也确实刻苦。一连三个时辰,从未喊过休息,眼睛只盯着书,不过一个下午,就将书上的字认得大半,还将修炼的功法尽数记下。
眼看到了晚上,少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九亥睨着他,仿佛在问为什么还不走。
庄七尴尬地挠了挠头,“睡不着感觉现在挺精神的。”
九亥指了指软榻,“那就按今日所授打坐。”
庄七瞠目,“这都大晚上了,还打坐!”
九亥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淡。“赌局已设,你不想赢?”
庄七一愣,继而脱口而出地问道“你没觉得我在开玩笑?”
“你不当作玩笑,就没人会把它当做玩笑。”九亥自顾拿起一本书,坐在榻上另外一端看起来。
庄七微微一怔,心里溢出一片暖意。
宋故全当他是自暴自弃,而其他弟子,更当做异想天开的玩笑。放眼整个观澜院,只有九亥,相信自己是认真的。
“我在这打坐,会不会影响你休息。”庄七嘴上这么问的,但人已经爬上了软榻。
“不会。”九亥淡淡道了一声。
庄七笑意更深,闻言便盘膝打坐起来。
他确实没有开玩笑,他倒了十几年的霉,鬼门关踏过几个来回,什么事没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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