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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三尺一寸长的箭钉死在持刀刽子手的咽喉上,是带倒刺的殺矢。
《尧礼·司弓矢》:殺矢,言中即死。虽略有夸大之处,可殺矢的毒辣却是让许多百战老卒都胆战心惊的,若是中了,生拔的话倒刺会死死卡在肉里,只能将那一块肉整块剜掉,在将军都未必能被及时医治的沙场上,自剜这么一块肉也就跟寻死无异。
然而这根殺矢中的是他的咽喉,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剜的,他举刀时狰狞的表情就这么僵在脸上,他无力地跪下去,颤抖着手想去把那根箭拔出来,那根箭却是怎也拔不出来的。
余文昭感到什么粘稠的东西滴到她的后颈,那柄鬼头刀并没有落下,而是从刽子手手中脱到地上,紧接着他就一头栽倒在高台上,血泊渐渐扩散开来,死前的眼犹是圆睁的,正对着她的脸。
箭鸣,连续三次的箭鸣,是羽箭急速切开空气时发出的声音,三支箭,分别射中了高台上三名刽子手的咽喉,任何闪避都是徒劳的,哪怕其中一人举起枕木来挡在身前,同样枕木会和咽喉一道被洞穿。
“三连珠的箭术”
百夫长低低地说,随后抽出腰间的战刀,向手下的人大吼:
“有人劫法场!”
他清楚这连珠箭的可怖,沙场上一名马弓手能以此应对两个十人队以上的敌手,没有盾牌和劲弩的步卒在如雨一般的箭下唯有拼命向弓手推进一条路可走,可结局却往往都是死在前冲的半途中。
围观的看客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在演艺中重复过千百遍的情节真真实实发生在人们面前时,谁也不敢相信了,更何况是在守备森严的武杭城中。
菜市口旁的屋舍上,有一人再度张开了手中的硬弓,身后背着的两只胡禄里密密麻麻得都是箭,比起大尧军伍中的箭囊来要多出数十支来,且形制不尽相同。
行刑高台旁守备的士卒无论如何也是难以想象,竟会有射术精湛且善连珠的弓手来劫法场,这些没有带盾的人见识到了先前三箭杀三人的场面,故而不敢进逼,只能躲在高台挡住的死角里。
自幼没见过几次血的监斩小官见有人劫法场,当即顾不得威仪和事后算账的后果,摘下官帽混入高台下的人群中,那弓手也没射杀这些先前还在招摇呐喊看客的意思,居高临下射杀十余名隐蔽不好的士卒后便不再张弓,从屋瓦上溜下来,消失在街巷奔走逃亡的人群中。
然而菜市口拥挤的人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散去的,为数不多的衙役吼叫着试图阻拦这些百姓,却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争相逃亡的人相互践踏,挑着担子的摊贩货物被挤落,踩得难以辨认,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哀嚎声,男人的怒骂声。
尽力把自己的身体遮蔽在高台下的士卒们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却再无箭鸣传来,有人到那些中箭的伙伴身旁,却发觉没有一名伤者,即便是箭中手足。
他们当中领头的百夫长看着中箭者发紫的嘴唇和泛着青色的脸,抬手,给那些没合上眼的人把眼皮盖上。
什么毒,能在一炷香的工夫里杀掉一个人?这个早年也曾走南闯北过的百夫长不知道,即便知道也来不及再做些什么。
方才还生龙活虎一同披挂的人就这么死了,让其余的人也不由生出些哀思来。
“看着犯人,别让她走脱了!”
这个百夫长忽的想起什么,朝身边的人喊道,自己回望砍头的高台时,只见台上那三名已经渐渐冷了的刽子手尸体,没能看到那个被绑缚起来的人。
他和手下所有的人东张西望,却没能从正作鸟兽散的人群中找见犯人的影子。此时有人说是刚才从台下赶上来两条大汉,拽着人就往东走了,他刚想阻拦,他身边动作稍快的人便中箭了,也就只
能眼睁睁看着人被劫走。
“什长带队,每队十人,给我搜,城门还闭着,哪怕是刮地三尺,也得把那人给老子挖出来!”
自知自己百夫长位子多半是保不住了,他向手下的人嘶吼道,然后颓然坐下。
江州刺史府和江州将军府同在武杭城内豪门林立的一条街巷内,不能算是老死不相往来,平日里的走动是极少的,得知有人劫法场的消息之快二者是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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