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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爱化妆,可惜本身长相偏软甜,只能靠妆容稍微提一提气势。
明明前一秒还在心里吐槽补妆麻烦,后一秒,两方人马走进会议室,她猝不及防和对方代表狭路相逢时,简星然又恨起了自己刚才没下狠手,把妆画重一点。
不过没关系,没有黑色眼线拉长眼尾,她也可以把这场会面拿捏了。
想到这里,钮祜禄·星然露出十分商务化的微笑,甚至主动伸出手来:“随总,幸会。”
随叙像是有几分意外,不过很快也笑了下:“幸会。”
两只手轻轻握在一处,而后不动声色地分开。
往座位上走去,简星然表面淡定,内心想死。
一个多月不见,这男人招桃花的气质更重了,方才那一眼,差点击溃她这阵子构筑多心理防线。
——冷静冷静,他长得帅这是客观事实,自己被蛊惑一秒也是人之常情。
就算这是眉清目秀一条狗,她也会多看几眼的。
这不能代表什么。
反复给自己洗脑多遍,简星然深吸一口气,望着对面男人,还是忍不住叹了声“孽缘”。
她和随叙之间,巧合多得实在过分了点。
虽然最初,她差点在心里喊一声天助我也。但这会儿,她只觉得老天不放过自己。
巧合再多又有什么用?
就算足够写成一本书,结尾也不会是happyendg。
简星然掐断思绪,朝台上做方案预演的汇报人轻轻颔首:“可以开始了。”
会议流程推得很快,两方没什么意见,各自在文件上签名盖章。
结束后,简星然起身离开。
回办公室再出来,没料,却在电梯厅撞上他。
男人站在不远处窗边,听到脚步声,侧过头来。
这儿位置稍偏,没什么闲杂人等,倒像是命运“贴心”,故意留一方天地给他们叙旧。
简星然只停了一秒,很快笑着迈开步伐:“随总还没走,有事?”
她穿着精致的黑色套裙,眼中盛着标准的商业笑意,仿佛两人真的只是一面之缘的合作伙伴,而她出于东道主为展现热情,才率先开口搭话。
“也没别的,”随叙很好地配合了她的态度,礼貌一笑,“只是,陈老先生让我问一句,你最近怎么都不去看他?”
一句话让陌生人再也装不下去。
而且,还戳中了简星然心虚的一个点。
陈老先生就是两人那位共同的长辈,跟随家是世交,算是看着随叙长大的。简星然则是陈老先生在平城大学教书时带的得意门生,关系自然也匪浅。
前阵子,陈老先生是有打电话让她上门玩,只不过,她一听随叙也在,连忙找借口搪塞过去了。
本想找机会单独拜访,结果公务一忙,完全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定了定神:“噢,我忙完这阵就去。”
恰逢电梯到达楼层,简星然绷了绷神情,作了个请的手势:“随总,不送。”
她语调冷淡,就差把“这位先生既然话带到了就请走吧我们不熟”一行字写在脸上。
随叙毫不怀疑,他进电梯之后,她仍旧会站在门外。
良久,他轻点了下头:“你先吧,我等下一趟。”
简星然也没坚持,兀自踏进电梯,按了关门键。
有两名职员特意选了人少的这部电梯,一路说说笑笑,恰好撞见这一幕,不约而同噤了声。
怎么,这电梯,是搭不了俩人吗?
///
这天,随澄明显感觉她哥状态不对。
她压抑着心头的喜悦,轻咳了声,故意问道:“哥,你答应帮我约简总的,约到没有啊?”
随叙斜她一眼:“着急就自己去。”
随澄好不容易才没笑出声来。
这语气,这态度,一看就是吃瘪了。
遥想一个多月之前,自己有事相求,她哥可是一副敷衍态度,现在呢?不仅佯装自然地问起采访做了没有,还纡尊降贵似的表示自己可以从中牵线。
当她是傻的吗?
这明摆着就是跟简总有故事啊!
好友的脑洞成了真,随澄当然不肯放过这机会,软磨硬泡,愣是从随叙口中拼凑出了整个事件。
竟然跟她乱猜的差不多。
当即就觉得大快人心。
谁能想到她这我行我素二十多年的亲哥,拿的竟是“爱而不自知”剧本,偏偏对方是个性格独立的事业型女生,要再追回来,怕是不太容易。
想到这里,随澄半凑热闹半好奇地问:“说起来,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她的啊。”
像是被一句话带入回忆,随叙略有些出神。
说是什么时候,倒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点。或许,从收到戏剧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感到了某种端倪。
之后两人几乎碰不上面,他时不时会想起她。
偶然听旁人提了一嘴,某场训练赛上,某支球队表现如何亮眼,或是周末在家选片子看,一眼就看到最上的《低俗》。似乎只需要很简单的一个触发,都会在他心里催生出去找她的想法。
却都被很好地按捺住了。
毕竟没接受人的喜欢,却又想像从前那样跟她聊天相处,怎么想,都太不干人事儿了点。
事情的转折是那天,随叙照例去陈老先生家拜访,被问起简星然怎么没一块儿来。
像是提供了个堂而皇之,不掺杂私心的理由。他倚着廊柱,心念稍动:“她挺忙的,要不您打个电话问问?”
陈老先生看他一眼,还真打了。
等待接听的间隙,随叙心情莫名绷紧,连懒散的站姿都收敛了几分。他清晰地听见胸腔中一下下的跳动,似要博出胸膛,不由好笑,自己多少年没紧张过了,真够可以的。
寒暄过后,陈老先生呵呵笑道:“行啊,那你晚点过来,我让阿叙晚点走,一块儿吃个晚饭。”
他心弦一松,换了个姿势支撑身体,正要说话,下一秒,就见陈老先生微皱起眉头:“啊?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他神色稍稍一僵。
电话那端,约莫是回复“忘了”一类的答案,陈老先生佯装埋怨几句,最后挂了电话。
随叙已然知晓结果,笑了笑:“看来没空。”
“星然说得开个会,下回再来,”陈老先生把手中的面包撕碎,尽数丢进塘中,略擦了擦手,打量他一眼,“说吧,是不是惹小姑娘生气了?”
随叙稍怔,无奈一笑。
简星然到平城之后,两人不缺共同好友隔三差五攒局,往前,两人不特意约好,也都会去。然而近来,随叙却一次都没碰上过她。
至此,终于有了明确答案。
她是在回避。
似乎真打算做到“再也不见”。
“我早觉得你这人啊,看着感情方面挺有自己主见,其实比随澄那小花痴还让人操心,”陈老先生见他沉默,拄拐点了点地面,“以前读中学那会儿就是,跟在你屁股后头的小姑娘别太多。结果到现在……二十八了吧?也没见你找一个。”
“怎么,眼光太高,还是一直没遇上合适的?我看隔壁那拉小提琴的姑娘就不错,人不是挺喜欢你么。”
陈老先生口中的小提琴姑娘,随叙也有印象。
是很温柔文静的类型,因是邻居,跟陈老先生来往也勤。有阵子,他几次过来,总能碰上她。
除此之外,两人倒没别的交集。
什么时候陈老先生还捕风捉影起来了?
随叙觉得好笑:“喜欢我?您喝多了吧。”
陈老先生眼睛立刻瞪圆:“什么喝多了,那是人家含蓄内敛,觉着你心里没她,干脆不挑明了——我问你,后来你是不是再没碰上她过?”
随叙唇角稍收。
“前两年来我这你都能碰上她,后来她没来,你就一点都没注意到?”陈老先生又问。
随叙:“……”
还真没注意到。
不过。
简星然缺席了哪次聚会,他倒是一一记得清楚。
似乎不止是做朋友久了,习惯不习惯的问题。
是他到某个场合,就会下意识寻找她的所在。
良久,随叙望着一池雀跃的鲤鱼,轻叹了口气:“是惹她生气了。”
——而且,还后悔了。
///
简星然挑了个周末去陈老先生家。
陈老先生家在市郊,养了条大金毛,叫乐乐。
她刚到门口,乐乐就欢快地摇着尾巴奔了上来。她有阵子没到这,被留着多拉了几句家常,聊得正欢,却听院门传来响动,保姆笑着领了个人进来。
看清那人的模样,简星然差点没噎过去。
怎么哪里都有他!
陈老先生倒是不太意外的样子,笑眯眯道:“阿叙,来了。”
约莫是来探望熟悉长辈,随叙今日穿得很休闲,浅色衬衣,西裤面料垂感很足,整个人越发挺拔修长。黑发利落,尾梢微卷,晃眼看去风流又散漫,一点儿不像正儿八经的科技公司总裁。
他走近了,简星然才感觉有哪里不对。
虽然随叙这人是天生衣架子,但平日里很少这么精心收拾自己,这天整个人却跟刷了遍滤镜似的,气质拔群。再说这发型,随意不显凌乱,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自然睡出来的。
他是准备开屏的孔雀吗?
简星然默默在心里吐了个槽。
有陈老先生在,三人聊得还算其乐融融。
没一会儿,陈老先生留两人吃晚餐。
简星然正想告辞,随叙却已答应下来。他靠坐在椅子中,眉眼有很浅的一点笑意:“好啊,很久没吃伯母做的饭了。”
吃什么饭,倒是考虑一下她行吗?
简星然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道:“陈老师,我晚上有点事儿。”
“怎么又有事,在我这才待半小时就要走?”陈老先生故意将脸色沉下来,“上回就想问了,是不是随叙这小子惹你生气了?还是我哪里照顾不周啊?”
简星然哪敢回答,忙说没有。
余光扫到随叙,见他笑意微收,明明还保持着懒散的坐姿,却意外让人觉得他有几分正经严肃,像是默认了什么。
是错觉吗?
不过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简星然是走不成了。过了会儿,陈老先生有事离开,就剩她和随叙两人。
简星然想去帮师母备菜,结果却被赶出厨房:“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
没法儿,她只好转转悠悠,又走回了庭院。
随叙还坐在那,见她过来,伸手替她续了杯水,放在她面前。
简星然说了声谢谢。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能说的对白。
仔细想想,随叙不喜欢她这事儿,确实怪不了谁。
两人之间也完全不必闹成这种尴尬的情况。
道理简星然都懂。
可她这人,爱面子又要强,有时候也会犯点小倔。表白被拒那天,一气之下都撂了“再也不见”的狠话,摆明了是要和他决裂。
现在又怎么好自己食言。
就在简星然以为两人要这样沉默到天荒地老的时候,陈师母拯救了她。说是发现没酱油了,要出去买一瓶。
她连忙主动请缨。
陈老先生住在市郊,去最近的超市也得开车。
简星然刚走到车旁,却见旁边那辆车闪了下,解了锁。
她回头,随叙转着钥匙走过来:“上车吧,我送你一趟。”
简星然道:“不用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拉开车门,余光朝后方示意。
简星然顺着看过去,就见陈老先生散步似的走过来,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俩。想起方才陈老先生的怀疑,她只好坐上车:“麻烦你了。”
随叙抬手关上了门。
“你不用这么客气。”上车之后,他说。
周末的超市人潮挤挤。
对于简星然这种平日不逛超市的人来说,这里简直跟迷宫没什么分别。
好在指示牌索引做得还算清楚,一路顺着走过去,很快就到了调味品区域。
简星然对着货架仔细寻找,刚要伸手去拿,就听旁边有人大叫了一声。
与此同时,余光捕捉到什么东西从头顶坠落的影子,简星然不及反应,潜意识里都做好了结结实实挨一下的准备,却被一股力量扯到一边。
“砰——”
装盐的牛皮箱重重砸在手臂再摔落到地上,连盐都摔出了几袋。
“对不起对不起!”装货的工作人员连忙过来道歉,“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随叙按了下手臂。
“实在不好意思……”
应付完员工的道歉,随叙这才转向她。
倒是简星然难得发呆,好一会儿才想起问:“你那个手……砸坏了吗?”
“真没事,”随叙笑了下,“距离挺近,也不重。”
约莫是因为超市这段儿的插曲,回去路上,简星然也没好意思再故意划清界限什么的。
两人的相处,倒是比去之前自然了不少。
用过晚餐,又陪陈老先生聊了会儿,简星然跟随叙一道出门。
她刚发动车子,就看见男人迈步过来,轻轻敲了下她的车窗。
“轮胎漏气了,”他弯下腰来,“方便的话,载我一程?”
春日的傍晚,白日阳光灿烂,晚风还留有一点儿余温。风恰好两人中间吹过,送来他身上干净好闻的男士淡香。
那一瞬,原本被压制得很好的遗憾,似乎又要卷土重来。
简星然视线不太自然地偏开,点点头:“上车吧。”
开出一段儿,她才反应过来——车上不是一般有备胎吗?
再说轮胎漏气,能漏得这么巧?
可要说他是故意的,好像又没什么理由。
比起这个,还是另一件事比较重要。
只是,如果要问出口的话,势必涉及到她表白那码事儿。
简星然有点心理障碍,腹稿打了一路,直至车子刹停在随叙住的小区外,才道:“刚才陈老师叫我们端午一起回来,你怎么答应了。”
今日这餐饭,她看得出陈老先生有意撮合。不然,也不会处处cue到他们两人,连打酱油都要跟出来看一眼。
临别时,还让两人端午一道回来包粽子。
他是老师,简星然自然不太好意思三番五次地拒绝拂他面子,本来指望随叙能开个口,没料到这男人却毫无负担地就答应了。
当时她整个人差点迷惑住了。
虽然今天在陈老先生面前,两人表现得一切正常,好像关系一如既往。
但这只不过是不想让长辈操心而已。
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无视一些事情啊。
本以为自己这番表述已经足够清楚,谁知随叙却偏过头问:“我为什么要拒绝?”
这一句反问,倒让简星然卡住了,半晌才道:“不尴尬么。”
她没往副驾上看,却感知到,男人似是微微坐直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挑明一些也没什么差别了。简星然深吸了口气:“就我们的关系。你也知道我对你……表白过。”
她虽然在商场上挺干练,私下里的性格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硬着头皮说出这番话,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尤其最后“表白”两个字,讲完耳根都快发烫起来。
“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尽量别……”
“简星然。”
他难得用这样正经的语气叫她的名字,简星然稍愣了下:“啊?”
“是我拒绝过你,不是你拒绝我。要打要骂都行,不用这么有礼貌。”
“……”
简星然觉得这话不太好接。
又打又骂,当她是暴力分子吗?
“只不过打完骂完,”男人稍顿了下,垂下视线问,“能别再躲着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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