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东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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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到了之后, 许欢言跟洪静红一起上了车。</p>

过了半个小时，直接到达新丽饭店门口。</p>

许欢言上次还是路过这里，没想到这次直接站在门口还能进去。</p>

洪静红又是夸张的张大了嘴, 她觉得这个饭店盖得比她们村里原来的地主家都好看。</p>

两人背着行李就进去了。</p>

直接到前台。</p>

“你好，我们是过来报道的厨师。”</p>

前台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的很好看, 是个长裙，头发还烫了微微的卷, 扎的高高的马尾。</p>

抬眼看了他们两个一眼。</p>

“哦, 跟我来吧。”</p>

态度有些怠慢。</p>

许欢言也没在意, 她现在刚刚到这里，还不了解情况。</p>

洪静红也没反应过来。</p>

“你说这里一晚上住下来要多少钱啊？是不是很贵？”</p>

许欢言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多少钱, 没来过。</p>

不过应该肯定不便宜。</p>

前面带路的小姑娘脚上还穿的是一双小高跟。</p>

似乎是听到她们说话了。</p>

“土包子, 这里不是有钱就能住的。”</p>

洪静红被人叫了土包子，有些忍不过, 不过也知道现在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了解没敢说话。</p>

徐欢言倒是咳了一声。</p>

“不知道这位同志，你知道怎么做佛跳墙吗？知道这道菜是需要什么配菜吗？这些配菜又是需要怎么炖煮吗？”</p>

带头的哪位前台没反应过来许欢言怎么突然问她这个。</p>

愣住了一下, 不够脚步没停。</p>

“我又不做饭，怎么知道这个？烟油气那么重, 我进去一趟我身上的衣服都不用要了。”</p>

许欢言轻声笑了笑。</p>

前台突然站住了, 回头看着许欢言。</p>

“你什么意思？笑什么笑？”</p>

许欢言淡定的站着, 缓缓开口。</p>

“土包子，连这都不知道？”</p>

这句话一出，站着的三个人都瞬间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p>

前台没法反驳只能哼了一声，走的也快了起来。</p>

洪静红一直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不过眼睛里的笑意是藏不住的，还冲着许欢言竖起了大拇指。</p>

许欢言照旧跟着她。</p>

如果对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或者专业表示不知道，都是土包子的话？难道大家不知道，都是土包子吗？见过和了解之后自然知道，没见过没做过自然不了解。</p>

刚刚前面傲慢态度可以忍受，但是后面的人身攻击就没必要忍着了。</p>

到了二楼的办公区，她敲了敲门。</p>

“进来。”一个声音传了出来。</p>

”周经理，来了两个厨师。“</p>

前台见到他的时候语气里倒是很正常。</p>

周经理一抬头就看到两个女孩子。</p>

“好，你先出去吧。”</p>

前台头也没回的就走了。</p>

周经理从桌上拿出来一个名单，走了过来。</p>

“你们两个分别叫什么名字啊？”</p>

两个人分别说了一下。</p>

周经理在她们两个人的名字后面画上了勾。</p>

然后把名单放下来。</p>

“那现在正式欢迎你们，我是这里的经理，周全，是负责你们这一批厨师的后勤工作的，真正考核你们的是咱们丽都饭店的大师傅，赵启明，赵师傅，我一会带你们过去，这一批名单总共有三十个人，最终咱们只要三个人送到帝都，帝都也有考核，如果不过关应该也会调回原籍。”</p>

两个人点点头。</p>

“对了，把你们的证件拿出来，我要给你们把粮食关系调过来。”</p>

又把证件拿了出来。</p>

先放到他这里，又带着她们两个去了宿舍。</p>

“这里是你们的宿舍，三十个人里面有三个女孩子，这就是你们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另外一个她自己一个人住。”</p>

周全跟他的名字一样是很周全的，年纪看起来不过也才三十多岁左右。</p>

“你们收拾一下，然后厨师服都在里面准备好了，你们换上就行，不管胖瘦了，你们晚上自己调一下，然后我带你们去后厨，其他过来的人已经都干上活了。”</p>

说完他才走了。</p>

许欢言把宿舍门关上。</p>

真不愧是最好的饭店，就连员工宿舍都装的很好看。</p>

洪静红激动的在床上打了一个滚。</p>

“欢言，你都不知道，我压根就没睡过这么好的床，还有这么好的房间，这要是去了帝都那得多好啊，应该会更好吧。”</p>

许欢言还算是谈定，看看床上放着的厨师服。</p>

“先换上衣服吧，还有人比我们还早来，已经在厨房干上活了，即使我们最后选不上，在这里多学点东西，回去也够用的了。”</p>

洪静红嗯了一声，也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p>

两个人一个到卫生间，一个到更衣室开始换衣服。</p>

厨师服刚刚换好，周经理就过来敲门了。</p>

“两位同志可以了吗？”</p>

许欢言听到声音立刻就去开门了。</p>

“可以了，周经理。”</p>

周全看着穿戴整齐的两个人点头。</p>

“给，这是你们两个人的牌子，有这个可以出入咱们后厨。”</p>

许欢言接过来看到牌子上自己的名字，果然是做后勤的，把什么都安排的好好的。</p>

洪静红接过来自己的牌子。</p>

她还是认识自己的名字的。</p>

然后又转头看向周经理。</p>

“周经理，我们这样的厨师，是已经来了好多了吗？”</p>

周经理没回答，只是心无旁骛的带着路。</p>

洪静红小心的看了一眼许欢言。</p>

许欢言也没吭声。</p>

没一会就到了后厨。</p>

丽都饭店每天要为来吃饭的人按照单子上点菜，还有住在这里的人进行做饭。</p>

另外还要为省里接待外面过来交流学习的人员，所以是非常忙碌的。</p>

厨房里已经开始忙了起来，热火朝天的。</p>

“赵师傅，您出来一下。”</p>

厨房里噪声比较大。</p>

周全就在门口喊了起来。</p>

在后厨能担的起一声赵师傅的也只有大师傅。</p>

即使后厨里有人姓赵也没人敢答应。</p>

赵启明从厨房里出来。</p>

是个年龄大约在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上几乎是没有头发的，穿着一身厨师服，脸上有汗，但是胳膊上也绑着毛巾，还有脖子里也挂着一个。</p>

他并不胖，只是又高又壮，灶上正忙着呢。</p>

“啥事？”</p>

周全指了指旁边的两个人。</p>

“这次厨师，剩下的两个女孩子过来了，我这就交给你了。”</p>

赵启明看到这两个女孩子，就皱紧了眉头，其实当初定下三个是女孩子的时候，他就有意见的，他干这一行多少年了，就没见过多少女厨师，而且已经过来的那个女孩子真的不大行，太娇气了。</p>

不过再嫌弃也没有用，人都来了，大不了第一轮先把她们淘汰了。</p>

“好了，进来吧。”</p>

周全交掉差了之后，自己转身就走了。</p>

刚刚站在厨房里就感受到了里面的热气，一进来就更厉害了。</p>

赵启明看了看她们瘦弱的小胳膊腿。</p>

“你们俩把那筐土豆削一下，削完了就削莲藕，弄完莲藕就把那堆青菜摘了，总之自己给自己找活干，不要烦我。”</p>

说完他就去看灶上的新的菜单。</p>

许欢言先开始搬过来小马扎在一个角落跟洪静红开始削土豆。</p>

洪静红有些失落，她是满怀欢喜来到这里的，是有很大的梦想的，为了这个就连自己一看就困的书都在看了。</p>

这么想着联想到刚刚大师傅的态度，她就觉得委屈，就想哭。</p>

许欢言自顾自的已经削起了土豆，当时她刚刚到国营饭店的时候，好像也是在削土豆。</p>

这对于到一个新地方的新人来说，做冷板凳是必然的过程，所以没必要沮丧，干好自己手里的活就行了，这也不是个一蹴而就的东西。</p>

“欢言，你不委屈吗？”</p>

洪静红看着许欢言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p>

许欢言还抿嘴笑了笑。</p>

“不委屈啊。”</p>

然后又看看他们待着的这个角落，旁边的青菜好像被风吹了一样，一直在晃动。</p>

许欢言伸手在那个地方试了试。</p>

“静红，这边稍微挪一下，我们能吹到风，不会这么热了。”</p>

洪静红啊了一声，她实在没想到许欢言的心态还这么好，不过她也照搬了。两个人悄悄的挪了一下装土豆的大盆和板凳。</p>

“真的啊，这里凉快了很多。”</p>

许欢言笑笑就开始专注的削土豆。</p>

不过洪静红倒是对许欢言突然有了兴趣，一直缠着她问东问西的。想打听她之前是干什么的？</p>

许欢言也没瞒着，不过说的比较简单，就是一个副食品厂里的一个师傅而已。</p>

她们两个一直削土豆，弄完土豆是红薯，后面接着的是摘菜。</p>

一直都没停。</p>

晚上九点，后厨停止工作。</p>

赵启明给厨师们开会。</p>

把今天的失误菜品以及谁做的不好的。</p>

许欢言跟洪静红倒是没啥事，两个人剥了一下午的菜。</p>

“这是今天新来的两位厨师，也是三十人考核里面的，我希望大家都能尽心尽力，不要给自己这未来的三个月留下遗憾。等到十号，大家全部到齐之后，我们的考核正式开始。”</p>

然后开始点名。</p>

许欢言这才发现已经到了的人有了十五个，算上她们两个，十七个。</p>

再等着就是员工餐了。</p>

这员工餐晚上的都是一人一碗牛肉面。</p>

这牛肉面今天是轮到刚刚名单里的人做，三十个考察厨师里面的。</p>

许欢言跟洪静红累的也不轻，这会坐在一起，等着开饭。</p>

十五分钟以后，开饭。</p>

洪静红的手都有些发抖了。</p>

“我怕我端不住碗，这饭也不用吃了。”</p>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可怜。</p>

许欢言身体素质还是非常好的，她一直都有在忙，所以到也还好。</p>

“没事，你可以把碗放在桌子上，别端着就可以了。”</p>

她出主意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p>

洪静红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手也好了一些。</p>

许欢言过去端牛肉面。</p>

她吃了第一口就尝出来了，这位厨师和的面稍微有些硬了，可能是想要面条能够更有弹性一些，但是发酵的时间有点短，揉和捶打的时间也不够长，就造成了现在面条不是有弹性，而是硬。</p>

卤的牛肉其实也有问题，应该是时间卤的时间不够，味道没有入味，卤汁的盐放的有些少了。</p>

这大概就是厨师的职业习惯，吃到饭先是评价一番，然后再面不改色的吃下去。</p>

赵启明坐在板凳上吃了一口，也没讲话。</p>

刚刚做饭的厨师以为自己是过关了，本来还没放下的心瞬间就放下来了。</p>

等到大家都快吃完了。</p>

赵启明又看了看这吃着的几个。</p>

看见了许欢言还细条慢理的吃着。</p>

“你，许欢言同志，说说这牛肉面的缺点，说的不对，明天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去了。”</p>

下午削个土豆还能给你悄悄换个地方，真是一点苦都不能吃，看起来也没什么本事，不知道是走的什么关系进来的，不过她进来，就把她弄走呗。</p>

洪静红担忧的看看许欢言。</p>

许欢言把自己的碗放下来。</p>

先向刚刚做饭的同志歉意的点点头，然后开始一字一句清楚的把这碗面的缺点说了一下，包含卤的牛肉。</p>

说到牛肉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p>

这新来的女同志，胆子可真大，那卤牛肉是赵师傅自己做的。</p>

赵启明听到她说完，倒是有些稀罕了，这个女娃娃没想到真的有点本事。</p>

“好，说的都对，卤牛肉才腌制了一下午，味道没有更好的入味，还有盐确实放的少了，我刚刚吃的时候也差不多吃出来了。”</p>

在大家都以为许欢言可能要完的时候，赵启明轻松的就认可了她。</p>

许欢言一开始是知道赵师傅对她们是有意见的，但是这个意见是不对的，大概是先入为主。</p>

不过现在算也是证明了自己。</p>

不是所有的厨师都只能有男的，女同志也能做好。</p>

吃完饭之后，大家就都回去了。</p>

她跟洪静红两个人互相挽着回的宿舍。</p>

她们两个才是累的，从火车上下来就去厨房工作了。</p>

不过明天就不用这么早去了，下午两点不耽误上班就可以了。</p>

“欢言，你也太厉害了吧，我听到那个牛肉说是赵师傅做的时候，我都替你捏了一把汗。”</p>

洪静红自己累坏了，坐在宿舍的板凳上，然后揉捏自己的胳膊。</p>

许欢言也有点累，不过她想了一下，就想明白了。</p>

“没什么，其实赵师傅，他是对女同志做厨师有意见，他以为我们做不到，所以想逼我们自己离开，不过我想从今天开始以后，他就不会了。”</p>

洪静红脑袋思想很是跳跃。</p>

“对了，不是说还有一个的吗？怎么没在厨房里见到啊？”</p>

许欢言这个就是在不知道了。</p>

“好了，我们赶紧换衣服，洗澡，今天赶路已经累了一天了。”</p>

洪静红本来还对另外一个女同志好奇，看着许欢言这么累，也就没再说了。</p>

累了一天，晚上睡觉就非常香。</p>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两个人才起来。</p>

早饭其实比较简单多了。</p>

饭店里的早饭，是本来后厨就有的厨师来做的。</p>

早上就是简单的蒸饺，小笼包，鸡汤小馄饨，豆腐脑，油条，大包子，鸡蛋汤，还有鸡蛋饼，总之还是非常丰盛的。</p>

许欢言跟洪静红到了后厨的时候，已经过了早饭点了，不过还有剩下的早饭，大家伙都在准备中午的饭菜了。</p>

因为昨天许欢言的发言。</p>

大家对她实在是很佩服，主要是人家说的都在点子上的。</p>

一位看起来胖胖的，很和善的同志就过来了。</p>

“许同志，这边是汤，那边是主食，还有小菜，可以自己随便弄点，还有吃完了，还可以提提意见。”</p>

许欢言谢过人家，跟洪静红弄了两个碗就开始盛饭。</p>

洪静红两个人来的还算是早的，她俩刚刚吃完，然后剩下的十几个男生也过来了，最后过来的是一个女孩子。</p>

许欢言一看就知道应该是昨天周经理说的另外一个女同志了。</p>

那位女同志也看到她们两个人，没两步就走到了她们面前。</p>

“你们两个好啊，我都听说了，昨天你们真厉害，居然能挑刺到赵师傅的头上。”</p>

洪静红有些尴尬的啊了一声。</p>

“那个不是的，不是挑刺，是赵师傅让说意见，而且欢言说的都对啊。”</p>

她解释完了又看了一眼许欢言。</p>

女同志似乎是恍然大悟一般。</p>

“原来是这样啊，那看来是我想多了，我叫杨欢欢，你们叫我欢欢就好了。”</p>

“洪静红。”</p>

“许欢言。”</p>

三个人算是就这样认识了。</p>

十几个人又一起吃了饭。</p>

没到中午的时候，就又来了几个报道的。</p>

赵启明今天也是中午过来得，早饭他一般都是不管的，这中午过来，换上厨师服，戴上帽子，看着这厨房里的人。</p>

“你们今天又多来了几个，还是做杂活吧，自己找活干，别让我看到你们闲着就行了。”</p>

许欢言跟洪静红还是跟昨天一样，看到那边的菜继续摘菜，摘菜起码还是能坐下的，还算是轻的了。</p>

许欢言想着，这估计是等到人都到了，就直接布置作业了，不会再给这样打杂的机会了。</p>

本来这些人过来也不是做学徒的，而是尽快的挑选出去帝都的人。</p>

杨欢欢真的是觉得厨房太热了，她实在是接受不了。</p>

干脆也跟许欢言和洪静红在一起，开始剥菜。</p>

“你们两个是从小开始学习做菜吗？是师承谁啊？”</p>

她们两个人都摇摇头。</p>

一个学了好几百年了，一个是从小在做杂活，靠自己学的，也没什么师承。</p>

杨欢欢就知道，她知道这两个人都来自小地方，那小地方的人哪里有什么大师。</p>

“我从十岁就拜进了白望远大师的门下，他是面案大师。”</p>

洪静红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人，她之前只听说过于庭，是平城比较厉害的师傅。</p>

“那他还收徒弟吗？我也想拜。”</p>

杨欢欢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洪静红。</p>

“你想啥呢，这种拜师又不是说拜就拜的，我也是因为我爷爷跟他关系很好，所以才收我的，那为什么要收你呢？</p>

洪静红顿时就红了脸，她不知道里面有这些原因的。</p>

许欢言低头择韭菜就没说话。</p>

杨欢欢对许欢言比较好奇。</p>

“你呢，欢言，你那么厉害，能吃出来什么东西做的不对，是怎么学的啊？”</p>

许欢言故作深沉的嗯了一声。</p>

然后又叹了一口气。</p>

“我没有你的运气好，而且也只是对做饭有兴趣，这可能就是天分吧，老天爷赏饭吃。”</p>

杨欢欢的优越感瞬间就没了，手里的韭菜也断了。</p>

“那可真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