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封号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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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论如何，此战终是胜了的！大策凌退走瀚海，青海尽数落入大顺掌中，先前岳钟琪又攻下了乌斯藏，喀尔喀方向阵线又维持着，大顺对准噶尔已形成三面包围之势，准噶尔人不过是瓮中之鳖，迟早都会亡国。</p>

政和帝豪赌一场，终究是赢了。</p>

戴权收了捷报，搭眼观量，便见圣人略略松了口气，随即蹙眉道：“忠勇王……”</p>

戴权赶忙道：“圣人，张总兵上奏，说李郎中寻了个法子，正在医治。”</p>

“可能医好？”</p>

“这……大抵有三成把握。”</p>

政和帝心下大恸，说道：“再派御医，一应药物准备周全，限期二十日赶赴西宁，定要将朕的兄弟救回来。”</p>

戴权紧忙应下，又退在一旁。</p>

政和帝这才看向陈宏谋等阁臣，道：“青海大捷，报功文书随后即至，内阁好生议一议叙功之事，不可让前方将士寒心。”</p>

此为正事，陈宏谋当即躬身领命。</p>

正待此时，外间忽有小黄门驻足，戴权悄然行将过去，问明情形，随即捧着封了火漆的奏章回返：“禀圣人，钦差严大人送来六百里加急。”</p>

戴权将奏章呈上御案，政和帝验明火漆，打开铺展开来细细研读，随即怒斥道：“无法无天！”</p>

啪——</p>

奏章摔在地上，陈宏谋弯腰捡起来粗略观量，便见内中写明：‘两淮商人迭荷恩赏卿衔，乃于历年提引一案，将官帑视为己资，除自行侵用银六百二十余万两外，或代购器物，结纳馈送，或借名差务，浪费浮开，又侵冒银至数百万两……经查，通共应向商人追缴银一千零十四万一千七百六十九两六钱。’</p>

‘另，臣已查明，盐司上下勾结，收买名医，知巡盐御史林海少时伤肾，遂开出伤肾之方……’</p>

方才看罢，政和帝便道：“两淮盐政败坏，盐司上下一应拘拿，着大理寺拘押、核查，查明罪责，从重定罪！”</p>

两淮盐政官商勾结是有的，但绝非这般夸张。政和帝穷怕了，这才要变法，而变法第一刀自然就斩向了两淮那八头肥猪。</p>

陈宏谋乐见其成，因是并无意见。只是这学生方才立下战功，转头老师又查办了两淮盐案，待追缴了银子回朝，只怕再没人能阻挡严希尧入阁。想着往后又要与严希尧那老狐狸打交道，陈宏谋就头疼不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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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传开，京师上下自是欢喜不已。</p>

傅秋芳、晴雯、红玉、琇莹、香菱等李家宅第里的女子前几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如今听闻确凿消息，顿时长长松了口气。</p>

便是呆香菱每日家也多了不少笑模样，傅秋芳更是去了城中佛寺上香还愿，几女凑了银钱舍了一千斤香油，感激漫天神佛保佑李惟俭平安无恙。</p>

随即回返家中，每日畅想老爷到底何时归来。</p>

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左等不见回返，右等不得动静。正心下焦急纳罕之时，总算得了李惟俭亲笔信笺。</p>

傅秋芳等看罢了信笺，顿时又提心吊胆起来。信中所述，李惟俭回返西宁居停二十日，以蛆虫、烈酒为忠勇王清创，加之御医会诊，忠勇王虽几次危急，可好歹是熬过来了。</p>

本道差事已交，李惟俭就该随着忠勇王一道儿回返京师。怎料前方关外兵与武威镇竟起了龃龉。官司闹到老将军冯唐面前，三名关外同知言只信李惟俭，并不信旁人。</p>

冯唐只得去信西宁，调李惟俭重回青海，帅三千关外兵清缴残敌。这会子已然是七月中，这清缴残敌还不知要抛费多少时日，说不得待李惟俭回返就要来年。</p>

知傅秋芳等挂念，李惟俭只道此番不过是治安战，并无太多危险。可话虽如此，兵凶战危的，谁敢保就不会有个万一？</p>

荣国府中，黛玉、迎春自是一般心思，都暗自担忧不已。可好歹不用再与准噶尔交战，料想总会少了几分凶险？</p>

其余人等，则心思各异。探春、惜春年岁还小，这且不提。老爷贾政迂腐方正，酸了几句兵凶战危便作罢；王夫人却是心下泛酸，那李惟俭不过比宝玉大了二、三岁，一早儿便是一等男，此番再升爵，岂不是就成了子爵？为了个承袭后的三品将军，王夫人苦心孤诣谋算至今，人家李惟俭却轻飘飘的得了子爵！真真儿是羡煞人！</p>

转念又想，大姑娘元春方才封了妃子，也不知何时能诞下龙种，若得了宠，说不得宝玉还真真儿能做个国舅爷呢。到时候宝玉封个侯、伯，也眼气眼气那李惟俭，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愁；</p>

贾母又是另一番心思，出征万里，战阵之上搏前程，老太太依稀回忆起了年轻时的过往。贾家如今的风光，可不就是老国公搏杀出来的？奈何家中子弟不肖，如今竟连个撑起门户的也无，贾母赞叹李惟俭运道之余，不由得暗自忧心，也不知她死之后贾家又是怎么个情形；</p>

比之前面几位，大老爷、大太太这两公婆尤为上心，贾赦每日家往五军部走动，今儿探听了，说是李惟俭起码封子爵，后儿便说小策零一命呜呼，说不得俭哥儿这回能封了侯！</p>

公婆二人先是高兴一番，这李惟俭非但没死，还立下大功，亲事自是还能续上，先前作想自然抛诸脑后，只当不作数。可转念思忖，若那俭哥儿骤然升了高位，自家的迎春可就愈发配不上了？</p>

大老爷旧事重提，想着将迎春过继了。可莫看当日说得理直气壮，动真章儿时，想着要见贾敬，贾赦顿时打怵不已。转头又与邢夫人商议一番，便琢磨着将迎春先行过继到邢夫人名下。</p>

如此，迎春名分上也算大房嫡女，大抵配得上那俭哥儿了吧？</p>

这公婆二人种种落在王熙凤眼中，凤姐儿自是鄙夷不已。思忖着若当日婚事敲定也就罢了，拖延至今，俭兄弟与二姑娘差距越来越大，这婚事只怕是不容易了。</p>

俭兄弟这般年岁，论人才有人才，论家财有家财，放到谁跟前儿都是上好的金龟婿，京师中权贵人家哪里会就此放过？只怕这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动作，就等着俭兄弟回返京师便要发动。</p>

公爹、婆婆还妄想着促成二人婚事……呵，只怕是难了。旁的不说，单是李守中那一关就过不去。</p>

又有李惟俭比照在前，眼见贾琏终日不过虚应了照看园中杂物，大多丢给大总管赖大打理，余下光景也不知钻到哪处花街柳巷去了，王熙凤自是气恼不已。</p>

往常不过是小事儿，心气儿不顺的王熙凤就能发了脾气，很是与贾琏闹了几回。由是夫妻二人愈发生分。</p>

那梨香院看似安安静静，宝姐姐一如往常，实则李惟俭立下这般大功，薛姨妈与宝钗又怎会没旁的想法？</p>

放在早前，薛姨妈还能自欺欺人，只道李惟俭根基浅薄，到底比不得荣国府。今时今日又是不同，那李惟俭眼看着起了势，连王舅母都寻机扫听了几回，听那意思，竟有保媒拉纤的心思。</p>

薛姨妈本心就想着寻了大树好乘凉，这才先送宝钗小选，跟着又赖在荣国府不走。早知李惟俭这般能为，当日漕船上就该好生结交，此后若不加干涉，说不得宝钗就与那李惟俭凑在一处了呢？</p>

薛姨妈唉声叹气，后悔不迭；薛蟠更是谈李惟俭而色变。薛蟠此人媚上凌下，自是知晓大顺如何看重军功。李惟俭得军功而封爵，往后莫说是荣国府，怕是连他舅舅王子腾都要礼敬三分，又哪里是他敢开罪的？</p>

只是事已至此，大错铸成，再去讨好、道恼也是无用，莫不如从此避而远之。</p>

不同于薛姨妈与薛蟠，宝姐姐热毒发作，绵延半月方才好转。从此彻底死心，心中再无奢望。</p>

俭四哥有此功业，此番回转会封什么爵？子？伯？还是候？不拘什么爵，都不是如今薛家能高攀的了。</p>

早前有皇商底子在，薛家便是四大家里凑数的。如今皇商底子没了，薛家不过寻常商户，又哪里配得上这般门第？</p>

终究……还是错过了。</p>

一连服了几日冷香丸，宝姐姐彻底将那奢望抛诸脑后，又如往日般‘任是无情也动人’，只是与宝玉往来又勤快了几分。</p>

宝姐姐想的分明，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李惟俭再是良配，她再是动心动念，如今也再无可能了。</p>

七月，兵部勘核一应功勋，封赏文书昭告天下。青海诸将一应无缺，各有赏赐，唯独少了个李惟俭。</p>

其后便有言语流出，却是处置了两淮盐政，领刑部尚书衔入内阁的严希尧与首辅陈宏谋因着李惟俭的封赏吵得不可开交！</p>

点算军功，单只是毙伤了小策零那一战，就足够李惟俭连迁四等，爵至二等伯的，这还没算押运补给、西山岛水泥务呢，若算上，便是一等伯也能当得。</p>

陈宏谋开出的封赏不是低了，而是高了！二等候、骠骑将军，前者是武勋，后者是武散阶。倘若李惟俭领了这般封赏，从此就得归到武勋一班，顶多在内府、五军部，最多能转到兵部打转。</p>

严希尧可是李惟俭的恩师，哪儿会看着得意弟子吃这般大亏？当即据理力争，只道李惟俭年少，不可封赏太过。</p>

其后点算功勋，认为理应封二等伯、资德大夫，毫无疑问，后者是文官散阶，意味着往后李惟俭随时可以转到各部任官。</p>

严希尧甫一入阁便与首辅陈宏谋连番斗法，为此事争执半月有余，其后政和帝拍板。晋李惟俭为二等伯、资德大夫，择其祖籍封号竟陵。</p>

有御史心下酸涩，出班出言，认为圣人此举封赏太过。不意那政和帝竟拍案而起，叱道：“不过是个二等伯，有何好争的？莫非朕的胞弟还不值一个二等伯？”</p>

其后满朝文武才知，那李惟俭竟用烈酒、蛆虫为忠勇王清创，将养数月，当日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的忠勇王，如今竟痊愈了！</p>

有钦天监西夷官儿当即出列，说蛆虫清创之法，西方早已有之，这定是李惟俭师从西夷之法。</p>

政和帝顿时破口大骂，将那西夷骂了个灰头土脸。</p>

当日忠勇王眼看就不行的时候，你这西夷为何不说西方有蛆虫清创之法？如今人家李惟俭用了，还治好了亲弟弟，这会子跑出来说此法早就有……早干什么去了？</p>

一应人等被骂了个灰头土脸，无人再敢有异议。封赏文书当日刊载邸报，京师各报纷纷转载，听闻人等无不啧啧称奇。</p>

二等伯啊，方才十六岁，文有陶朱生财之能，武有跃马杀敌之勇，这般人物，三百年都未必出一个。</p>

听闻那李复生如今还不曾娶亲，当下京师中有适龄女子人家，纷纷闻风而动。也不知如何走动的关系，总之月余光景之后，金陵莫愁湖畔的李家老宅顿时宾客盈门。</p>

致仕的李守中起初还很欣慰，只道亲朋故旧还不曾忘了他这食古不化的老古董，可没几天就恼了……怎么一个个话里话外都是来给俭哥儿说亲的？敢情探望是假，说亲是真？</p>

李守中性子本就顽固，当下就恼了，从此闭门谢客，更是与梁氏大吵了两回，足足在书房睡了月余方才搬回去。这且按下不表。</p>

封赏定下，李家上下自是欢喜无比，傅秋芳又张罗着将后头的两处宅子并进府邸，奈何那两处宅子主人也颇有来头，且并无典卖房舍之意，这扩充府邸之事只好暂且按下。</p>

荣国府中，自是另一番情形。</p>

此时省亲别墅已初具规模，停在后楼后窗眺望过去，便能瞥见园中花草景致。后楼关起门来并无外人，因是紫鹃、雪雁与女官卫菅毓便随意了几分。</p>

卫菅毓先行开了头儿，两个丫鬟也连连恭贺黛玉。黛玉俏脸殷红一片，虽是心喜，却羞恼着嗔了几嘴，总算将这番打趣揭过。</p>

凭窗而望，心思不禁飘远。她从不奢求功名利禄，锦衣玉食过得，粗茶淡饭自然也过得。可偏生俭四哥不这般想。</p>

黛玉都能想到，倘若来日再会，若她嗔恼几句，那俭四哥定会笑吟吟说道：“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且，妹妹不要是妹妹的事儿，旁人有的，妹妹总该也要有。免得来日低人一头，还要瞧旁人脸色。”</p>

想到此节，黛玉不禁噙了笑意。是了，他定会这般说。笑意缓缓敛去，又化作思念。如今她再不求旁的，只求着俭四哥平平安安的，尽快回返。</p>

杂事缠身，昏昏涨涨，状态实在不好。</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