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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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知垂在一侧的手倏然握紧。</p>

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虞兮枝头顶的发旋和虽然努力盘了一下，却依然有些潦草凌乱的发髻。</p>

原来自己猜到对方的心意，和真正听到对方说出来的时候，心情竟会如此不同。</p>

……原来亲耳听到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的时候，心底在一瞬间竟然会如此柔软却泣不成声。</p>

这一刻，他终于敢向自己承认，之前他在说那声“怕”的时候，其实最怕的，从来都是当她知晓了有关自己的所有真实时，会离他而去。</p>

可她没有。</p>

她不仅没有，还这样站在这里，堂堂正正朗声向这个世界说，便是你们都觉得他是怪物，是妖皇容器，是这世间无法容纳的异端，可她还是喜欢他。</p>

四野一片哗然，红衣老道和谈楼主也都露出了有些恍然，却也难掩诧异的神色。</p>

却听虞兮枝继续道：“但我不是那种因为喜欢而失去所有原则，不分对错黑白也要站在某一边的人。”</p>

“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喜欢他，若他当真有罪，甚至罪无可赦，我愿与他共同伏罪。但我拔剑，是因为这一切，对他而言并不公平。”</p>

“所以，我想试试，我的剑，能不能向这世间，问出一声公平。”</p>

她话音落，剑气已经起。</p>

她强撑这许久，剑气虽依然浩瀚，却到底有些断断续续。</p>

她本是背靠着谢君知，对方此时这样倾身向前，便像是将她半抱在怀里，再握住她的手。</p>

缠绕在白衣上的绯红结界好似发出了某种嘶吼，拼命地想要将这样抬手而起的人重新束缚，然而谢君知却对这样的撕扯仿若未觉。</p>

两只手重叠的刹那，原本近乎要被两位大宗师联手的符意丹意压下的剑气，倏而暴涨，再将两人硬生生重新逼退到了比剑谷的边缘！</p>

……</p>

昆吾山宗的护山大阵剑意也在暴涨。</p>

怀筠真君便站在这阵枢之中，剑已出鞘，再沉沉看向前方立于无尽山林中的黑影。</p>

“鬼鬼祟祟，魑魅魍魉。”他冷嘲一声，眼中却并没有半分因此而起的不屑，反而十分慎重地慢慢举剑至眉心，便要将这牵动了昆吾大阵的一剑倾覆而下！</p>

“真君真的不好奇，贫僧要如何救这世间吗？”般若山山主提着有些残缺的菩提珠，声音中带了些枯井般的笑意，倏然打断了怀筠真君即将落下的一剑：“又或者说，真君难道真的不想知道，谢君知此去比剑谷，将会遇见什么吗？”</p>

怀筠真君的手骤顿。</p>

他对前一句毫无兴趣，却不代表，他能忽略后一句。</p>

电光石火间，他瞳孔骤缩，已经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p>

“所以……你是故意设计让我离开比剑谷的。”怀筠真君目光如炬：“般若山山主，真是下了好一盘大棋，却不知山主每次落子都要损失这么多人，待你午夜梦回时，心中又是否有这么多条人命凝成的心魔。”</p>

“生如地狱，死亦入地狱，我见深渊，我即是深渊。这世间于贫僧而言，本就如坠地狱，处处是魔，处处是心魔，贫僧要渡自己，也要渡这世人。”般若山山主宣一声佛偈，声音平静，好似对怀筠真君的话语毫无触动，再道：“贫僧所愿，不过想要这世间再无纷争，再无妖兽，也再无甲子之战，因而特地来此，不过只是想借这位谢小师叔的血一用。”</p>

济闻与济良神色大变，相互对视一眼，再齐齐看向怀筠真君，却见后者的脸色已经倏而变得十分难看。</p>

般若山山主对怀筠真君的情绪仿若未觉，径直继续道：“只是想来，兴许昆吾不愿放人，谢小师叔兴许也不愿意放血救这苍生，所以贫僧便用了些非常手段，让谢小师叔看清这世人本应如何看他，还望怀筠真君息怒，勿怪。”</p>

他说得轻巧，怀筠真君却已经明白了什么。</p>

般若山山主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昆吾山宗，他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将怀筠真君逼离比剑谷，再让谢君知与昆吾弟子陷入真正孤立无援的地步。</p>

他算准了比起阵法，所有人都会更先在意谢君知妖皇容器的身份。</p>

也算准了红衣老道和谈楼主会想办法带虞兮枝离开。</p>

等到全世界都真正背弃谢君知，谢君知去无可去，这世间，便也只有一座般若山能够容得下他。</p>

“竖子敢尔！”</p>

怀筠真君震怒，昆吾大阵自然随他而锋利。</p>

昆吾满山剑动，天下剑动。</p>

比剑谷中，随着谢君知的手放在剑上，所有人鞘中的剑，也都仿若受到了某种召唤般，齐齐出鞘！</p>

谢君知带着虞兮枝的剑，只是起手，便已是万剑齐鸣，万剑归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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