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两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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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尽只能长叹一声，说：“林檎，我觉得你是个呆子。你还是别想这件事情了，想不明白的。你就记住，你真的不喜欢我，真的。”</p>

林檎：“……”</p>

……你说说看。</p>

徐北尽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打架不准打也就算了，现在连喜欢他也不让……凭什么啊！</p>

而且，他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徐北尽凭什么小瞧他啊？这不就是……不就是，不就是喜欢的事情吗？！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他想不明白？！</p>

林檎感到十分不爽！</p>

他阴恻恻地看着那个站在书架前的男人，心想，他生气了，他不想看见这个男人，还讨好他，还想和他打架，讨好个屁……</p>

徐北尽说：“过来拿书。”</p>

林檎回答：“来了。”</p>

*</p>

近来窄楼底层的任务者中，又有了新的流言。</p>

窄楼底层当然总是有着种种流言，或真或假的阴谋论也好，不知来源的消息也好，任务者们总是浸在各种各样的传言中，不可避免地被裹挟进去。</p>

在不久之前，窄楼的更高层传来的“有人成功离开了窄楼”的流言，于是窄楼底层的任务者们拼命去往更高层，连不少多年未曾进入噩梦的任务者，都终于迈开了自己的脚步。</p>

而他们中的许多人，又纷纷将这段奋斗拼命的经历，化整为零地分散在不同的谈话、交流中。他们去往更高层，于是他们在更高层散布了关于“终极噩梦”的流言。</p>

于是，更高层的任务者决定下来。</p>

一段时间之后，窄楼底层的格局就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了。</p>

又是一段时间之后，窄楼底层的氛围就更加微妙了。</p>

为数众多的、来自窄楼更高层的任务者们，发现自己被骗了。那个所谓的“终极噩梦”，那个与末日、记忆、灰雾有关的噩梦，并不与窄楼有关。</p>

那只是一位窄楼居民的噩梦。</p>

那或许也的确暗示了关于窄楼的真相，可谁知道，那究竟是这个游戏的设定，还是真正意义上的，他们需要的地球的真相呢？</p>

任务者们心灰意冷。</p>

甚至于，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干脆选择了停留在窄楼底层。这些人里有不少都是来自非常高的楼层，他们抛弃了一切，回到最初的楼层，希望能找到一个答案。</p>

而那或许只是吹牛打屁和胡编乱造的产物？</p>

不少任务者，或者是因为不甘心，或者是因为无力再去拼搏向上，所以，他们停在了窄楼的底层。</p>

但是不管如何，终究还是有一些人，兴冲冲地下来，失望地离去，再重振旗鼓，打算重新回到更高层。</p>

最终呈现出来的局面就是，窄楼底层的气氛，在经过了短暂的沸腾和热烈之后，现在又重归平静。</p>

窄楼底层原本的、那些在这一轮乱局中，基于种种原因没有离开的任务者，以及那些从更高层下来的任务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按兵不动之中。</p>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情况似乎在某一刻发生了改变。</p>

起因应当是某一位任务者，在某个窄楼居民那儿听闻了一些事情。而后来，这件事情经由多人之口，就再一次传得沸沸扬扬，并且加上了不少揣测和臆想的成分。</p>

而那条流言的核心观点，或者支撑起成立的一个证据就是，既然窄楼是一栋楼，那为什么它的门不是在底层，而会在更高层？</p>

或许更高层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或许真相必定隐藏在最高层，可是……出口一定是在底层，是不是？</p>

所以，那个所谓的“终极噩梦”，也一定是在窄楼底层。</p>

那个先前的传言，即“窄楼底层出现了终极噩梦”，并没有错。只是他们找错了噩梦。</p>

有不少来自更高层的任务者相信了这一条消息。</p>

当他们往更高层进发的时候，当他们在无穷无尽的噩梦和无穷无尽的楼层中辗转周折的时候，当他们已经解决了无数个噩梦，但还是看不见尽头和希望的时候……</p>

他们是否有朝一日怀疑过，窄楼的出口应当是在下方，而非上方？</p>

最开始，所有任务者都是出现在窄楼底层的。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往上走才是正确的道路，往上走才能看见真相。</p>

……或许往上走的确可以看见真相，却无法离开窄楼？</p>

他们之所以愿意相信这个可能性，是因为在先前那条“有人成功离开了窄楼”的传言出现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是谁离开了窄楼。</p>

哪怕是那批位于非常非常高的楼层的任务者们，他们传出来的消息也是，“不知道是谁”，甚至，“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吗？”</p>

他们已经是非常靠前的一批任务者了，他们知道差不多所有位于前列、高层的任务者的名字。而他们细数一番，居然全都都在。</p>

更可怕的是，这个传言尽管传得有鼻子有眼，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其源头，更不知道，最先是从哪一层楼传出来的。</p>

下层的任务者说是上层传来的，可上层的任务者，反倒是等到在下层的任务者上去了，这才诧异地得知这件事情。</p>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凭空出现，让人甚至忍不住怀疑，窄楼中是不是有幽灵的存在。或许是幽灵在无形中传出了这个消息。</p>

于是，在到处寻找无果之后，更高层的任务者听闻了“窄楼底层出现了终极噩梦”的传言之后，脑子一转，就飞快地意识到一个可能性。</p>

那名传说中的任务者，是不是从窄楼底层离开的？</p>

……或许有可能，不是吗？说不定“他”与其他的任务者，象征着两条路；一条往上，一条向下。而他成功了，其他人失败了。</p>

高层的任务者知道更高层的任务者，但是他们从来不会关注底层的任务者。</p>

而如果有人，或者有什么利益集团，始终关注着“他”的进展，在某一日发现他突然从窄楼底层失踪，并且到处都找不到他……</p>

那么自然而然地，就会怀疑他是否是找到了窄楼的出口。</p>

或许这些人也不知道“他”是否成功，所以才传出来最初那个流言，希望有人能给出一个答案，更希望“他”自己跳出来解释这件事情。</p>

再后来，这些人发现真的找不到“他”了，于是认定他应该是真的离开了窄楼；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他”是如何离开的，只知道他是在窄楼底层消失的。</p>

于是那个关于窄楼底层的“终极噩梦”的传言，就流传了出来。</p>

简而言之，或许有人通过窄楼底层的“终极噩梦”离开了窄楼，但是他背后的人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噩梦，所以，他们希望其他人去把这个噩梦找出来。</p>

这群因为“终极噩梦”而疯狂的、来自更高层的任务者，或许终究是为他人作嫁衣裳。</p>

然而他们愿意。这群任务者之所以不顾一切地回来，当然，就是为了找到这个终极噩梦……为了离开窄楼！</p>

而那些本就停留在窄楼底层的任务者，有多少本来就是因为“终极噩梦”的传言，而留在这里的呢？</p>

原本死寂的气氛，又一次发生了改变。</p>

而这一切都要归咎于最初的那条传言，那条来自窄楼居民的信息。</p>

有人说，他听闻某位窄楼居民在恍惚中念叨着末日，于是好奇地上前追问。在一番争论与纠缠之后，这位窄楼居民将他带到了另外一位窄楼居民的面前。</p>

他听见后者呢喃着“烧起来了”“他们都疯了”“末日”“不要丢下我”“好黑”等等的词语，兴高采烈之下，十分大嘴巴地告知了其他人。</p>

于是，这个流言就慢慢传开，与终极噩梦相关的消息碰撞融合，直到——有人决定进入这个噩梦，一探究竟。</p>

同样是这一天晚上，徐北尽枯坐在书店书桌旁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阵恍惚，意识缓慢地沉入了深邃的黑暗之中。</p>

他又要上工了。</p>

在真正进入噩梦之前，他的脑中闪过一丝好奇。他有些想知道自己这一次会进入什么噩梦，会是……那个噩梦吗？</p>

此前，他已经拜托了戴无在暗中散布与这个噩梦有关的事情。</p>

尽管，戴无并没有亲自来到徐北尽的书店，而是让另外一名位于窄楼底层的扮演者过来询问相关的信息，包括噩梦的主人是谁，以及位于何处。</p>

这让徐北尽猜测戴无应该是在更高的楼层，又或者的确位于窄楼底层，但是不愿意亲自出面。可能性众多，不过徐北尽也无意深究这件事情。</p>

而今天更早一些的时候，那位扮演者再一次来到徐北尽的书店，告诉他，一切顺利；或许很快就有任务者要去试探一二了。</p>

这群任务者显而易见地坐不住了。</p>

再早几天，徐北尽曾经去找过那位窄楼居民，那个噩梦的主人。</p>

那是一名女性扮演者。</p>

多年之前徐北尽曾经去往过她的噩梦进行扮演，和她有过一些交集。当时她还随口拜托过徐北尽，希望他可以将她的噩梦告诉可靠的任务者。</p>

后来徐北尽的确这么做了，他将这个噩梦告诉了牧嘉实；而牧嘉实也真的打出了真结局，只不过，这名女性扮演者并没有去往更高的楼层。</p>

那是几年之前的事情，当时徐北尽自己也因为那些任务者的围追堵截而焦头烂额，所以并没有关注这名女性扮演者的情况。此外，他那个时候也的确已经无心理会外务了。</p>

一段时间之后，事态平息，他某次在窄楼中散步的时候，曾经无意中遇到过她。然而，彼时的她已经……疯了。</p>

不，应该说，她已经彻底遗忘了自己扮演者的身份。她已经真正成为了……那个噩梦的受害者。</p>

尽管没有沉沦于永恒崩溃的噩梦，但是那与永恒崩溃何异？</p>

因此，这一次徐北尽也只是远远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与她交谈。她说不定已经不记得徐北尽了，只是缩在窄楼的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将头埋在膝盖中，瑟瑟发抖。</p>

只有到晚上，她才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自己的住所，陷入沉睡，等待着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任务者进入她的噩梦。</p>

徐北尽因为她的遭遇而心生戚戚，但是也无能为力。那些迷失了自我、将自己当做是扮演的那个角色的扮演者们，在窄楼中不在少数。</p>

这么多年来，徐北尽见过无数这样的扮演者，即便是在噩梦中，这样的扮演者也屡见不鲜。</p>

而他之所以对这名女性扮演者的噩梦如此印象深刻，就是因为……</p>

末日。</p>

在这名女性扮演者的噩梦中，出现了末日。</p>

……徐北尽并没有后悔自己暗中推动任务者们进入这个噩梦的举动，但是，他仍旧因为这个噩梦本身，以及其象征的含义，而陷入了沉思之中。</p>

在戴无离去之后，徐北尽久久地坐在桌旁，难以回神。</p>

直到主脑将他拉入某个噩梦之中。</p>

黑暗中，徐北尽睁开了眼睛。</p>

眼前是一片昏暗的室内场景，有沉闷而令人不安的刺鼻味道传来。仅有更远处的窗户，透出灼目的火光。窗外的城市正在熊熊燃烧。</p>

徐北尽怔住了。</p>

……他真的进入了这个噩梦。</p>

天火降世的末日之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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