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特殊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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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某户有钱人家的资产，不过在空闲的时候，会租给前来这里游玩的游客作为民宿使用。</p>

“你们听说过那种传统的，一群人去往某个与世隔绝的地点，然后人一个一个死去，凶手却不见踪影的推理小说吗？”叶澜淡淡说，“在这个噩梦中，一开始的故事就是这样的。”</p>

她的话音未落，在这栋屋檐上落满积雪的别墅里，二楼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p>

贺淑君惊得呼吸一滞，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p>

而沈云聚却疑惑地问：“一开始？”</p>

叶澜轻声说：“……这终究发生在，疯狂在人类社会开始蔓延之后。”</p>

所以，一切都并非表面看起来那样正常。</p>

一对情侣即将结婚，婚前参与了一个滑雪的旅行团，作为试婚。旅行团中一共有八名游客，另有领队、两名导游、两名司机、翻译、别墅的厨师等，总共十五个人，在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入住了这栋别墅。</p>

第一天他们刚刚抵达这里，算是休整的一天；然而就是这一天晚上，那对情侣中的男性却莫名被杀。</p>

他的女朋友刚到的时候因为胃口不好，所以晚饭吃得比较少；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去了一楼餐厅吃夜宵。等她吃完夜宵，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门反锁着，而她知道男朋友在房间里，所以压根就没有带钥匙。</p>

她找来了旅行团中的领队，打开了房间的门，然后就发现了房间中男朋友的尸体。</p>

这就是刚才那声尖叫的来源。</p>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头。</p>

大雪茫茫，阻断了他们去往滑雪场的道路，也阻断了他们回到城市的道路；他们汽车的发动机冻住了，食物尽管还算充裕，但是电力却不足了。冰冷正在整栋别墅中蔓延着。</p>

在这样的情况下，凶案正在不断地发生。</p>

而凶手是谁？</p>

贺淑君其实有点害怕这样的场景，她的声音有点发抖，不禁问：“所以，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推理小说迷？在故意上演一场凶杀案？扮演某个推理小说中的角色？”</p>

“这也是我们的推断，这个案件的特征十分明显。”叶澜这样说，“但是我们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并且……进入这个噩梦的任务者的身份，是同样在雪山中迷路，来到这栋别墅求救的旅客。</p>

“换句话说，我们和别墅中本来的那一个旅行团是不同的立场。而且，似乎按照这个噩梦的设定，求救者这几个人同样有着矛盾和间隙，并且……也会有凶杀案的发生。”</p>

贺淑君立刻一怔，下意识惊叫说：“在这个噩梦，NE会改变任务者的既有观念吗？！”</p>

“是的。”叶澜面色冰冷，“简单来说，我们也得在这个噩梦入戏——NE会强迫我们这么做。会强迫我们自相残杀。”</p>

在场唯一一个始终停留在窄楼底层的任务者沈云聚——不算此刻心不在焉的林檎——迷茫地左右看看，一时间迟疑不定。</p>

贺淑君适时地解释说：“窄楼更高层的噩梦，比窄楼底层的噩梦恶心多啦。任务者们会有不同的立场，会被迫彼此对抗，而且，偶尔还会出现这种失忆或者被更改记忆的情况。</p>

“……当然，没有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噩梦那么严重，不会把之前的事情全都忘了。</p>

“但是，任务者基本上会在噩梦中接受到一份新的记忆和设定，并且不自觉地就……像是被催眠一样，贴近那份记忆中的模样。</p>

“等到离开噩梦之后，这种影响就会彻底消失。其实这种情况挺少见的，但是遇上一次就恶心一次。”</p>

贺淑君耸了耸肩，显然她也被恶心过。</p>

沈云聚这才明白，为什么贺淑君表现得熟门熟路。他听见叶澜描述这个噩梦中的一些特征的时候，不免感到了疑惑，因为那是与窄楼底层的噩梦截然不同的现象。</p>

仔细想想，还真是难度加倍了。</p>

沈云聚惊叹了一下，然后就将注意力放到更加重要的地方：“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在这里行动，也会受到影响吗？为什么我没有这种感觉？”</p>

叶澜摇了摇头，她仔细想想，又说：“或许，是因为这个场景，是因为某个沉沦的任务者？就像是我们之前遇到的情况。”</p>

“有道理。”</p>

贺淑君有些不明白，沈云聚就解释了一下。</p>

神婆深吸了一口气，神神叨叨地说：“我闻到了，死亡的气息。”</p>

沈云聚看了神婆一眼，想了想，说：“我们先去二楼看看吧。二楼和三楼是他们住的地方，肯定有更多的线索。”</p>

贺淑君苦着脸：“所以，我们到底要怎么找到这个场景中的门呢……”</p>

这个时候，一直没参与他们对话的林檎却突然说：“每个人都问一遍不就行了？”</p>

沈云聚对于林檎的突然开口受宠若惊，正想解释说那些人可能会不太配合，就又想到林檎的武力值，登时迟疑了一下。</p>

林檎理所当然地说：“这样最方便了。”</p>

他下意识活动了一下手腕。</p>

于是其余任务者都闭上了嘴。</p>

林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上了楼。几分钟之后，这个场景中的所有人齐聚在一楼大厅，面面相觑，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林檎暴力的铁拳就锤到了自己的脑门上。</p>

虽然这个场景会发生循环，但是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地遭遇死亡啊。哪怕是疯子，他们也并非那群追求死亡的疯子。</p>

……林檎似乎越来越习惯于这样的简单粗暴的手段了，好像解放天性一般。等到他回到徐北尽的身边，估计又是一颗乖乖的小苹果了。</p>

可惜，徐北尽不在身边，林檎隐隐有重拾昔日疯狗作风的倾向。</p>

但是对于现在的任务者们来说，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们希望林檎继续保持，争取让他们早日离开这个场景。</p>

林檎把这伙人全部撵下来之后，自己也懒得主动询问信息，就示意其余任务者来问。</p>

贺淑君看看走神的沈云聚，又看看冷若冰霜的叶澜，又看看嘴里嘀咕着什么话的神婆，最终还是自己开口了：“所以，谁杀死了那个受害者？”</p>

那原本吵吵闹闹的十来号人顿时就陷入了死寂之中。</p>

在林檎上到二楼的时候，其余几名任务者也跟了过去。他们清楚地看到了这些人的争执、恐惧与相互指责。突如其来的凶杀案让他们都失去了理智。</p>

他们也看到了那名死者。是个年轻男人，身材壮硕，仰面倒在床前的地板上，胸口插了一把刀。</p>

叶澜说，那把水果刀就来自这栋别墅的厨房，但是据厨师说，今天下午他们抵达这儿，他走进厨房的时候，就没见到这把水果刀。</p>

这是叶澜之前进入这个噩梦的时候，获得的信息。</p>

本来任务者们也要一点一点去调查，但是有叶澜此前得知的信息，再加上有林檎在，他们就变得轻松了很多。</p>

贺淑君开门见山的问题，让这些人都怔住了。他们彼此看看，终于，有人开口了。</p>

叶澜也不禁将目光转移过去。她仍旧对这个噩梦的凶手有着十足的兴趣。</p>

那是个女人，她轻轻说：“是我杀了阿豪。”</p>

那名死者的名字是张权豪，但是这个女人并不是他的女朋友，却仍旧称呼他为“阿豪”。</p>

贺淑君面色古怪，心想，这其中还有什么感情纠缠？</p>

另有一个身材瘦小、脸色憔悴，像是刚刚哭过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这个说话的女人。</p>

叶澜轻轻皱了皱眉，她对贺淑君说：“这样问是没有结果的。我们在张权豪死的时候，也发现了两个可疑人选。</p>

“第一是刚才说话的这个女人，她是张权豪以前的恋人，对张权豪旧情难断，因为不甘心张权豪和宁溪结婚，所以偷偷跟上了他们这一次的旅行。</p>

“但是张权豪在机场见到她的时候，就狠狠地拒绝了她。这似乎让她因爱生恨了。所以一旦问起是谁杀了张权豪，这个女人就会立刻承认。</p>

“不过，我不觉得她是真正的凶手。因为之后还会发生更多的命案，而她有着绝对的不在场证明，并且毫无动机。”</p>

那些旅行团的人，听到叶澜说之后还会发生更多的命案，个个脸色吓得煞白。不过谁也没有在意他们的表情就是了。</p>

沈云聚听完叶澜的话，立刻问：“所以，另外一个可疑人选是谁？宁溪？”</p>

“是的。张权豪的未婚妻。”叶澜看向了那个女人，“她自称对张权豪与前任藕断丝连的事情完全不清楚，但是张权豪死后，她明显表现出对张权豪前任的敌视。</p>

“此外，宁溪是一名推理爱好者。她喜欢看推理小说，并且经常去密室、跑团之类的活动。她和张权豪也是因为一次密室逃脱，经由朋友介绍认识的。”</p>

叶澜的信息显然给了任务者们非常多的提示。</p>

但是贺淑君仍旧奇怪地问：“不过，之后死的人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p>

叶澜解释说：“我们没有调查出太多的信息，但是发现，宁溪似乎和旅行团中的其他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p>

他们都下意识看向了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女人。她外表狼狈，眼睛通红，似乎为自己男友的死感到万分的伤心。这样一个看起来为爱痴狂的女人，有可能亲手杀了自己的情人吗？</p>

至于张权豪死时，宁溪有不在场证明，这都已经是次要的事情了。</p>

宁溪到底有没有带钥匙，房门又是不是真的反锁了，都只是她的一面字词。</p>

说不定，她是楼下吃完夜宵，然后回到二楼走进房间，杀了张权豪之后，再走出房间，利用各种奇奇怪怪的手法反锁房门，然后才叫来了领队呢？</p>

反正这年头，密室都已经是各类推理小说、影视剧用烂了的手法了。</p>

对于任务者们来说，他们无疑更加重视事情的来龙去脉。</p>

然而这种直白、漠视宁溪手法的态度，却仿佛激怒了宁溪。她突然大叫起来：“对！是我杀了那个狗男人！我还要把所有这些对不起我的人，通通都给杀了！”</p>

在冰冷的别墅中，她尖利的声音回荡着。</p>

她突然笑了一声：“你们就不好奇，张权豪到底是怎么死的吗？”</p>

贺淑君毫不犹豫地说：“不好奇。”</p>

宁溪一噎，更加愤怒地瞪着这群外来人。</p>

而此刻，沈云聚微微皱了皱眉，他问叶澜：“谁是这个噩梦的主人？这个噩梦的人都在，说明是噩梦主人沉沦，而非任务者沉沦吧？”</p>

叶澜点了点头，然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抱歉，我并不知道噩梦的主人是谁。”</p>

沈云聚一怔，倒也不是特别意外。</p>

……那说不定噩梦的主人是张权豪？</p>

尽管噩梦主人身份存疑的情况十分正常，也没有出乎意料，但是沈云聚仍旧感到了一点气馁。</p>

贺淑君仍旧在询问宁溪问题：“他们都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p>

这个问题反而令宁溪十分满意，她点了点头，志得意满地说：“好问题。我来一一跟你说一说，等你听完了，你应该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是活该去死的。</p>

“那边那个老头，是我初中时候的班主任。现在已经退休了，但是，我可还没有忘记，他是怎么在一间小办公室里体罚我和我闺蜜的，就因为我们数学考试没及格。</p>

“那边那两个中年女人，是我未来婆婆的同事。本来我和阿豪好好的，都已经商量结婚了，但是她们非要多管闲事，说现在女孩子都要有一套房子带到男方家里。</p>

“……是，我承认我家境不如阿豪，但是阿豪家里本来是不介意的。可是她们非要多管闲事，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p>

“那边那个刚刚成年的小屁孩，哈，听说这是他高考之后的旅行。小屁孩年纪不大，把我表妹的肚子搞大了还想一脚踹走她去上大学？想得美！</p>

“最后……最后这个女人！这个女人！阿豪已经不爱她了！她凭什么还来介入我们的生活！”</p>

在提到张权豪的旧情人的时候，宁溪的声音明显变得尖利、疯狂了许多，显然比起前面那些人，她最为厌恶的，还是这个情敌。</p>

听到这里，贺淑君难免露出了微妙的表情。</p>

而宁溪反而畅快地笑起来，说：“怎么样？我把仇人聚到一块然后挨个解决的想法，是不是挺好？可费了我好大的功夫……”</p>

“那旅行社的人呢？”</p>

宁溪说：“上一次我和阿豪出去玩，这家旅行社的态度就不好。飞机晚点都没有赔偿，所以这一次就还是选择了他们。可惜没遇到上一次遇到的那个领队和导游……算了，总有机会的。”</p>

贺淑君哑口无言。</p>

这女人……她古怪地看着她，心想，这是疯狂之后的想法，还是她的本意？或许她本来就记仇，然后疯狂又加剧了这种杀戮欲？</p>

也或许，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p>

但是贺淑君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的脑回路。似乎除了死亡，她的大脑中就没有任何其他的报复手段了。</p>

贺淑君暗自摇头，仔细想了想宁溪的话，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位同伴：“你们觉得，这样足够了吗？”</p>

了解到这个地步，他们已经知道宁溪就是幕后黑手，也明白了这一趟死亡之旅是由何而来。这样的话，他们是否可以去找那扇门了呢？</p>

贺淑君不自觉就看了看别墅的大门。她暗自猜测，如果得知了真相，那么走出这扇别墅大门，他们就应该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p>

但是沈云聚却有异议，他有些迟疑地说：“我觉得……这样是不是太简单了？”</p>

贺淑君一怔，仔细想了想，问：“你是说，这个噩梦中，没有明显的……末日的痕迹？”</p>

“宁溪的举动，可以说是因为‘疯狂’，也可以说是因为她本人的偏激。”沈云聚实事求是地说，“现实中不是也有一些奇葩的新闻，就是说有人报复心理太重，最后造成了命案吗？</p>

“所以，光从我们现在得知的信息来看，这里就像是……完全没有受到末日的影响一样。”</p>

贺淑君听得连连点头，欣喜地说：“对啊！确实是有点太正常了。”但是她想不出有哪里不对劲，硬要说的话……她迟疑着说，“宁溪把仇人凑到一块的举动，是不是太轻松了一点？”</p>

为什么宁溪能让旅行团里的所有人都是她的仇人？</p>

就算费尽心机，说服了这些人，具体的出行团体也得看旅行社的安排才行。而宁溪和这家旅行社的关系也不好，按照她说的，她是故意挑这家旅行社来报复的。</p>

此外，从宁溪描述的这几个人的身份来看，很多人压根就不认识宁溪，又或者是很久之前的熟人，早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p>

他们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愿意来这个地方旅游了？</p>

就拿那个刚刚成年的男生来说，他的父母会同意他在高考之后，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旅行，并且还不陪同吗？</p>

再比如那个已经退休的老年人，会来这种荒郊野岭滑雪？这好像不太适合他的身体状况吧。</p>

越是深想，贺淑君就越是察觉到了不对劲。</p>

这毕竟是现实世界的背景，而不是小说。</p>

再仔细分析一下，宁溪这样瘦小苗条的女人，真的可以杀死她的未婚夫吗？张权豪身材高壮，但是房间里却丝毫没有反抗的痕迹。</p>

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张权豪选择了为爱情放弃生命？</p>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p>

贺淑君的问题也立刻让沈云聚和叶澜反应过来。</p>

神婆盯着宁溪，又看向旅行团中的其他人。她喃喃念着：“他们是一起的……他们都不反抗自己的命运……他们成为了命运的奴仆，欣然接受死亡……”</p>

神婆的话令任务者们愕然，却也猝然点亮了他们脑中的灵感。</p>

叶澜下意识看向了旅行团中其余的那些人，看到他们面色平静，仿佛刚才宁溪的话对他们毫无影响一样。</p>

……但是这不可能！他们肯定听到了宁溪的话！即便他们知道了宁溪想杀他们，这群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吗？！这太不可思议了！</p>

明明之前任务者们提到还会出现更多死亡的时候，这群人还面色发白，好像明白了自己未来的命运一样，怎么现在就变成这么无动于衷的样子了？</p>

任务者们谈话的时候向来会忽略这群窄楼居民，他们在其他的噩梦中也是如此。这是将窄楼居民当成NPC的观念，所造成的一种习惯性举动。他们认为这些窄楼居民当然不会在意他们说的话。</p>

但事实上，窄楼居民当然是有着各自的想法与观点的，只是他们不动声色地听着。</p>

……可是即便面临死亡，他们也会如此淡定吗？他们刚才不是还变了神情吗？</p>

宁溪看到这几名不速之客眼神中的狐疑，不禁吃吃笑起来。她说：“现在，你们想知道，张权豪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吗？”</p>

贺淑君决定稍微顺着这个女人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怎么有能力杀了他？”</p>

“因为，阿豪是自杀的啊。”宁溪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已经同意，为我们这场盛大的剧目，献出生命了！”</p>

而另外那些人同样挨个点头：“是啊……是啊。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同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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