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最后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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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只不过他们愿意将其称之为对希望的追逐。</p>

疯狂？</p>

疯狂是隐藏在理智背后的东西。窄楼更高层的氛围暗藏着一种难以察觉的紧绷，每个人的心中都绷着一根快要断裂的弦。</p>

他们似乎真的已经临渊而立了。</p>

对于那些从窄楼底层去往更高层的任务者来说，更是如此。</p>

他们怀揣着希望去往更高层，而结果却是，更高层的任务者比他们还要绝望和阴郁。此外，更高层的噩梦也远比他们想象得要更加糟糕。</p>

而对于那些窄楼居民来说，情况又是另外一副面貌了。</p>

他们的身上早已经永远携带着窄楼那种，阴森、颓唐、糜烂的气质。那种近乎死亡一般的冰冷与疯癫。他们无法脱离他们习惯的剧本了。</p>

尽管一开始只是NE的要求与强制，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随着他们越来越熟悉这个剧本中的噩梦主人，他们会发现，镜中的自己，反而变得陌生了起来。</p>

……他们究竟是谁？</p>

自我？</p>

当他们连自己是谁都无法分辨的时候，自我所指向的那个对象，又究竟是谁呢？</p>

与其说是逃离窄楼的希望说服了这些窄楼居民，倒不如说，是对终极噩梦的好奇说服了他们。</p>

无论每个人的心态是怎样的，他们最终还是答应了联络人的请求。</p>

当联络人带着关于终极噩梦的消息，走遍他们所在的那一层的时候，此前已经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们不必说，那些未曾听闻这个消息的人们，带着一种异常的喜悦与换新，此外，就是一种惶恐。</p>

他们不敢相信希望真的降临了。他们生怕这不过又是一个，窄楼中似真似假的传闻，谁也不知道从哪里来，谁也不知道这个消息为什么会出现，又是否会在不久之后就立刻消失。</p>

但是这一次，联络人带来了更加准确的时间。</p>

“今天晚上十二点，我们就能知道答案。”</p>

十二点！</p>

人们几乎不停地观察着时间，不停地给自己倒数。他们利用这种办法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那种弥散在整座窄楼中的狂烈氛围，仍旧无法消散。</p>

夜晚，十点钟，徐北尽仍旧站在操控板的面前。</p>

他几乎站了一天。</p>

偶尔觉得累的时候，就席地而坐。操控板也会顺着他的视线降低一些。他会和林檎漫无目的地聊着天，不过主要还是在处理联络人、守约人的事情。</p>

他们花费了一整天的功夫，终于将所有人都联系上了。</p>

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p>

绝大部分的原因是，丁亿、戴无和苏恩雅已经联络了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人，徐北尽只需要去寻找那最后百分之十。</p>

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操控板——或者说NE的权限，给了他极大的帮助。</p>

他可以随时定位某一个人，远程监控某一个人，并且与其取得联系。有一些联络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联系上的窄楼居民，或者一些把自己关起来的任务者，这些都是由徐北尽去联系的。</p>

不过，这样的人好歹不是特别多，否则的话，他们今天能否完成这一切，也是一个未知数。</p>

但是最终还是赶上了。</p>

现在距离徐北尽和那些联络人、守约人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p>

他正在观察一个数字。</p>

那是正在噩梦之中的人。</p>

数量不多，大概四五十个。</p>

在联络人联系每一层的人类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向那些任务者和窄楼居民强调，今天请不要进入噩梦。如果来得及的话，他们今天晚上就会进入噩梦。</p>

大多数人当然听进去了。</p>

即便半信半疑，也不吝于浪费这么一时半会儿的功夫。</p>

起码那些楼层非常高的任务者，在徐北尽与他们取得联系之后，也纷纷暂停了自己的脚步，等待着终极噩梦的降临。</p>

窄楼底层的人们，徐北尽更是一早就安排好了。</p>

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有几十个任务者——以及窄楼居民，进入了噩梦。</p>

他们的心态或许是无所谓，或许是不屑一顾，或许是懒得理会，或许是觉得自己能很快从噩梦里出来。不论如何，他们进入了噩梦。</p>

徐北尽静静地看着这几十个名字，随后，缓慢地叹了一口气。</p>

应该将这些人称为背叛者吗？</p>

似乎也没有那个必要。</p>

事已至此，他无力去帮助这些“自愿放弃机会”的人。</p>

当终极噩梦开启，如果这些人还在噩梦之中——包括那些噩梦主人和任务者——那么，他们就将被终极噩梦抛弃。</p>

原因很简单，已经进入了一个副本的玩家，总不可能同时进入第二个副本。</p>

当然，这些噩梦中并没有出现其他的扮演者。扮演者是否进入噩梦扮演，是由NE来进行随机挑选的，而徐北尽阻止了这个过程。</p>

因此，那些现在还在噩梦中的人，仅仅就只是进入噩梦的任务者，以及噩梦的主人，并没有其他的扮演者。那些噩梦中其他的NPC都只是这个游戏自动生成的程序。</p>

徐北尽猜测，窄楼中的那些人们，恐怕都在激动地等待着，甚至不知道有人进入了噩梦。</p>

他盯着那个数字看了一会儿，随后干脆利落地将这个界面划走了。</p>

他不想看到这些了，没有意义。剩下的，等到十二点的时候再说吧。现在，他已经完成了所有应该做的事情。</p>

徐北尽发了会儿呆，然后联系了林檎。</p>

徐北尽的声音有些许的沙哑和亲昵：“晚上好，小苹果。”</p>

林檎正在徐北尽的书店里，其他人着急忙慌，但是林檎却置身事外，拿了本书，静静地看着。</p>

徐北尽透过操控板显示的画面，瞥见了林檎看的究竟是什么书……他不由得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话题：“还有两个小时。”</p>

林檎放下了书，好像如梦初醒：“只有两个小时了？”</p>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想到终极噩梦，又有点好奇：“终极噩梦里究竟有什么？”</p>

“……是对一些事情的回溯。”徐北尽这么说，“不过，我们两个不会进入终极噩梦。”</p>

林檎愣了愣。</p>

“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已经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也并非是这个游戏承认的玩家。”徐北尽说，“另外一方面，噩梦之外总要留一些人。”</p>

林檎似懂非懂，不过他还是问：“在外面做什么？”</p>

“拯救世界。”徐北尽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玩味的笑意，“留在噩梦之外的人，才是真正在拯救世界。”</p>

林檎诧异地眨了眨眼睛。</p>

随后，他说：“北尽，单纯听你这句话的语气，我觉得你更像是在毁灭世界。”</p>

徐北尽：“……”</p>

喂！</p>

他又好气又好笑，故意生气地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小苹果！”</p>

林檎小声嘀咕：“实话实说罢了……”</p>

徐北尽：“……”</p>

林檎忍不住笑了笑。</p>

他们随后又谈论了一些其他的话题，比如林檎看的那本书。不过徐北尽终究还是没有说，终极噩梦究竟是什么，以及，他们两个需要在噩梦之外做什么。</p>

十一点半，徐北尽暂时切断了与林檎的联系，开始一个一个联系那些联络人，告知他们需要去做的事情。</p>

那些联络人在窄楼的某一层万分诧异，不断询问，这就是徐北尽要让他们去做的事情吗？</p>

而徐北尽肯定地回复：“是的，就是这样。”</p>

联络人满心犹疑与不解，但还是根据徐北尽说的去做了。那些非常高的楼层，徐北尽也一一通知过去。</p>

最后则是窄楼底层。</p>

此时已经是十二点整。</p>

徐北尽找到了牧嘉实、丁亿等人，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现在，让所有人，睡觉。”</p>

……睡觉？</p>

听到这句话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懵了一下。</p>

徐北尽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他说：“你们一直想知道终极噩梦是什么，如何开启——那你们想过，终极噩梦的主人，是谁吗？”</p>

在场的人们联想到刚才徐北尽的命令，大脑中一时间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p>

“终极噩梦就是，属于窄楼中所有人类的噩梦。人类共同的噩梦。”</p>

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他们恍然大悟，又惊悸交加。</p>

徐北尽的语气缓缓变得沉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与疲惫：“所以，当所有人陷入睡眠，终极噩梦就会自动开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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