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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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帝刘俱看着满城的繁华与热闹，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朝柔嘉公主招了招手。</p>

“皎儿，你看看，今年的上元节是不是比去年更繁华了。”</p>

柔嘉公主穿着淡青色的礼服，站在昭明帝的身旁，她含着笑道：“父皇励精图治，定京自然繁华更胜从前。这些年来，儿臣在民间行走，常听百姓颂扬父皇的仁政。平定北凉，开通贸易，轻徭薄赋，百姓的日子也更加富足了。”</p>

昭明帝闻言，龙颜大悦，朗声大笑起来。这些话旁人说了，他只觉得是九分马屁，但柔嘉一直在民间行走，最知民间疾苦，她说的话，才是最可信的。</p>

柔嘉公主温声说道：“父皇，太医说了，您的病最好的良药，便是笑声，您若开怀了，病自然也不药而愈了。您保重龙体，才是天下百姓最期盼的事。”</p>

“朕知道了，你啊，和他们一样啰嗦了。”昭明帝笑着轻拍柔嘉公主的肩膀，“皎儿，你这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当年你说要为薛笑棠守节，朕准许了，但三年之期也快到了，你就留在定京，让朕好好为你择一个佳婿，你若能觅得良缘，朕的心情才会大好啊。”</p>

柔嘉公主笑道：“父皇这是威胁儿臣呢，儿臣自然是要听父皇安排的。”</p>

昭明帝大喜，对左右说道：“你们可都听到了！皎儿的婚事，你们也都要上心，多帮看着，千万要找一个配得上皎儿的男子！”</p>

刘琛微笑道：“这可是今年的头等大事了，皇姐的婚事，我们这些做弟弟的，自然是要上心的。”</p>

柔嘉公主对刘琛点点头，浅浅笑道：“有劳弟弟们费心了。”</p>

“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昭明帝笑着说，“皎儿，这些日子你就在宫里住下吧，也多陪朕说说话，这些年你在宫外过得怎么样，朕总是担心你在外面受了委屈。”</p>

“父皇就算信不过儿臣，也该相信皇姑祖，她是断不会让儿臣受委屈的。”柔嘉公主微笑着道。</p>

昭明帝携着柔嘉公主说说笑笑下了城楼，刘琛方要跟上，却见定王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神色似乎有异，便便又退了回来。</p>

“皇叔，仪式结束了，你怎么不走？”</p>

刘衍神色有些凝重，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p>

“琛儿，三年了……”</p>

刘琛一怔，随即也是沉下脸色。“是啊，三年了。”</p>

距离那场惨烈的战役，已经过去三年了，但他至今仍然会在梦魇中醒来，被吓出一身冷汗。三年前，刘衍带着刘琛和薛笑棠出征，却折戟沉沙，险些命丧沙场，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却死了无数的心腹大将。</p>

“追查了三年，却依然毫无头绪。”刘琛摇了摇头，“皇叔，三年前的战败，父皇早已严惩了所有相关之人，会不会只是你多心了，背后并没有其他主谋。”</p>

刘衍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我会这么想，自然是有依据。琛儿，方才我的探子回报，找到袁副将的女儿了。”</p>

刘琛一惊：“当年袁副将出卖你，事后携妻儿逃之夭夭，这么多年来始终找不到人，难道他真的还没死？”</p>

“今晚宫廷夜宴，你为我掩护，我要去见见她，也许有些秘密，很快就会被揭晓了。”</p>

定京不愧是定京，便是江南枢纽的淮州也比不上定京一半的繁华。</p>

烟火轰鸣，映亮了定京的夜空，轻寒的夜里也因此暖和了不少。因为没有宵禁，这一夜的花巷比平时更是热闹了几倍不止，慕灼华二人回到花巷的时候时间已不早了，花巷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郭巨力手上拿着热乎乎的肉夹馍，慕灼华拎着一小壶温热的桃花醉，猛灌了几口，白皙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身体才算暖和了起来。</p>

“小姐，前面小秦宫好热闹啊！”郭巨力眯着眼看着前方攒动的人头，“咱们去看看热闹。”</p>

“你家小姐我冷啊。”慕灼华咕哝了一句。</p>

“小姐，你真虚。”郭巨力鄙视道。</p>

“我这才是正常人，你是女壮士。”慕灼华为自己鸣冤，却也拦不住郭巨力看戏的热情，被她拽着往人群里挤去。</p>

郭巨力打探了一番，才知道花巷里最有名的那家小秦宫正在选花魁。</p>

“小姐，你看看人家。”郭巨力指着台上跳舞的舞姬，瞠目结舌。上元节的夜晚依然冻人，美人们却穿着薄纱翩翩起舞，面不改色。“那才叫壮士啊。”</p>

美人一曲舞毕，顿时无数的金花被扔上了台，有人上台清理金花并点数。</p>

“冯霜霜，金花一千三百四十八朵。”</p>

人群中议论纷纷：“去年的花魁金花数是一千六百多，今年冯霜霜差不多是花魁了吧。”</p>

“还有小秦宫的云想月还没上台呢，听说这可是小秦宫今年的台柱。”</p>

议论声中，一阵箫声响起，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屏息往台上看去。</p>

台上不知从何处漫出了一阵白烟，烟雾笼罩中，一个身着白色纱裙的女子悠悠从天而降，却叫人看不清面容，只听歌声幽幽渺渺地响起。</p>

“明月下天山，苍茫云海间……”</p>

歌声伴着箫声，空灵悠扬，仿佛自天外传来，而唱歌的女子仙气缥缈，更叫人无限遐想，一边沉醉在歌声中，一边想要窥探她神秘的容颜。</p>

歌声中，烟雾渐渐散去，云想月绝美的面容也呈现在了众人眼前。纯白无垢的衣裙，白缎为发饰，浑身上下竟无其他颜色——不，唯一的颜色，就是眉间那一滴殷红的朱砂痣。只此一点红，便衬得她卓然出尘的气质，仿佛这里不是烟花之地，而广寒仙境。</p>

孤独而绝美的女子在台上用歌声与舞蹈演绎着凄美的故事，人们的心弦也被她的一举一动撩拨着，乐声越来越急，心跳越来越快，突然高潮处弦断、铮鸣，女子如折颈的天鹅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地上，发出呜咽的悲鸣。</p>

片刻的寂静后，现场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p>

“云想月！云想月！”所有人都狂呼着她的名字，金花如下雨一般落在台上，叫人根本来不及捡。</p>

云想月静静地站在台上，神情淡漠，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p>

“云想月，金花四千五百三十朵！”</p>

众人发出不敢置信的欢呼声。</p>

“一朵金花价值十两，那可是四万五千两啊！天啊，那能买一座山的猪蹄了。小姐，长得好看，原来真的能当饭吃啊！”郭巨力掰着手指头，咽着口水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