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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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灼华看着眼前的梯子，心中有些不安。</p>

“巨力，你可打听清楚了，隔壁确实没有住人？”</p>

郭巨力在墙的这边架好了梯子，又拿起另一把梯子在墙对面放下去。</p>

“我可打听得真切，而且我也看过了，对面的门确实没有开过的样子。”</p>

慕灼华一听，便也放心了一些。</p>

刘衍不知道为何把她调去理蕃寺，让她在他眼皮底下做事。这些日子，刘衍都没怎么再找过她，也不知道那几条线索查得如何了。顾一笑的身世还有还阳散的来历始终是悬在慕灼华心头的一块大石，她的直觉告诉她，一旦刘衍查到了真相，很可能会对她不利，那么她就必须赶在刘衍之前查到真相，再选择是说出真相，还是销毁。</p>

郭巨力力气大，很快便架好了梯子。</p>

“小姐，我给你扶着梯子，你爬过去看看。”</p>

慕灼华爬上梯子，几下便爬上了墙头，往对面一看，确实黑漆漆的，不像有人住。</p>

“我过去看看便回来，巨力，你在下面守着梯子。”</p>

慕灼华交代完了，便从另一边的梯子爬下去。</p>

隔壁这户人家确实挺大，慕灼华下梯的地方是厨房，她探头看了一眼，没有开火的痕迹，这下便确定无人居住了，心中大定。</p>

慕灼华蹑手蹑脚地走过一间间厢房，绕过回廊，经过大堂，在后花园看到了一座假山。</p>

“阿娘说，她家里也有假山……”慕灼华望着假山，喃喃自语，又失笑摇头，“大户人家都有假山，也不稀奇。”</p>

慕灼华绕过假山，又往深处走去，走过一道半月形的拱门，慕灼华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常。</p>

她隐约闻到了一股药味……</p>

慕灼华吸了吸鼻子，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了。</p>

药味……这里确实曾经是太医住的地方，而这么多年没住人的地方，得是放了多少药材，才会发出这么浓郁的药味？</p>

慕灼华心跳加速，加快了脚步，朝着药味传来的方向疾走。慕灼华急切地跑进了一个小院子，药味在此处最为浓烈！</p>

然而慕灼华倏地顿住了脚步，屏住呼吸瞪着眼前一幕。</p>

院中有棵树，树下有个圆形的池子，那池子不大，最多只容两人浸没，而此时这池子里，正坐着一人。那人背对着慕灼华，长发挽起，束于发冠，露出修长莹白的脖颈，还有结实宽阔的后背。</p>

怎么会有人？怎么可能会有人！</p>

慕灼华僵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p>

这时那人却开口了：“执墨，把桌上的酒壶拿来。”</p>

慕灼华瞳孔一缩——定王！</p>

怎么会是他！</p>

慕灼华僵硬着身子——她要是扭头就跑，一定会被抓回来！</p>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石桌，桌上有一把银酒壶，她可以假装执墨，把酒壶交给刘衍，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下，反正执墨本来就不怎么说话，她赌一把，赌刘衍没发现是她……</p>

慕灼华想定之后，便故作镇定地走向石桌，拿起酒壶之后，又走向了刘衍。</p>

刘衍浸没在池中，旁边的树上挂着一盏灯，他手上拿着一本书正看着，似乎也没有回头的打算。慕灼华心里又多了几分把握。</p>

刘衍左手拿书，右手伸过来要接酒壶，慕灼华将酒壶递了过去，却冷不防被刘衍一把抓住了手腕，刘衍用力一拉，慕灼华整个人向前倾去，惨叫一声跌进池中，刘衍早已扔掉了书，右手将慕灼华的手扭在背后，左手扼住了她的咽喉，修长的十指此刻如鹰爪一般紧紧将她擒住。</p>

“好大胆子，是谁派你来的！”刘衍冷着声音逼问。</p>

慕灼华腹部抵着池子边沿，刘衍整个人的体重压在她背上，脖子上的手毫不留情地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红痕。</p>

“王、王爷……”慕灼华艰难开口求饶，“是我……”</p>

刘衍愣了一下，稍稍松开了手：“慕灼华，怎么是你？”</p>

三更半夜，在这种地方悄无声息地靠近，即便对方是慕灼华，刘衍也没有放松了心神，放开对她的钳制。</p>

“王爷，误会……下官只是听说隔壁没人住，好奇过来看看，没想到看到王爷在此沐浴，下官怕引起王爷误会，所以想冒充执墨把酒壶递给您就走，没想到……咳咳……”</p>

慕灼华喉咙痛痒，忍不住咳嗽起来。</p>

刘衍冷声道：“有这么巧的事？”</p>

慕灼华眼泪哗哗道：“王爷，这兴许是缘分啊！下官又不会武功，怎么可能对你不利……”</p>

刘衍这才缓缓松开了右手，方才刘衍以为是刺客，下手不留余地，此刻慕灼华右手手腕上已经被箍出了一道红紫。</p>

慕灼华抬起右手揉捏疼痛不已的手腕，哭丧着脸说：“多谢王爷赏赐的手镯……”</p>

刘衍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又冷下脸来：“你以为瞒得过本王吗？执墨轻功卓绝，走路从来没有声音，你的脚步声破绽也太大了。”</p>

慕灼华有些委屈：“下官也不是有意隐瞒……王爷仁慈心善，能不能饶了下官？”</p>

刘衍居高临下打量慕灼华，她被刘衍拽进了池中，此刻身上几乎都湿透了，青衫紧紧贴着娇小的身躯，喉咙上有两抹刺眼的红色，手腕又一圈红紫色的印子，眼泪哗哗的看着十分委屈可怜。</p>

然而刘衍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慕灼华了，这丫头装可怜卖惨的本事委实厉害，他现在仍未完全打消疑虑，自然不能放了她。</p>

这时执墨恰好回来，看着池子里一个赤|裸一个湿透的男女，疑惑地揉了揉眼睛。</p>

他只是去端碗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p>

“执墨，取本王的衣服来，给慕灼华换上。”</p>

执墨得令，放下药碗，便走进了房中取衣服。</p>

刘衍打算在这里住一个月，因此准备了不少衣物，执墨找了两套出来，放在池子旁边的木桌上。</p>

刘衍对慕灼华道：“转过去。”</p>

慕灼华听话，乖乖背过身去，随即便听到了刘衍从水中起来的声音。</p>

也不是没看过啊——慕灼华腹诽道。</p>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过了片刻，刘衍又道：“你换上干净的衣服，本王在屋里等你回话。”</p>

刘衍说罢便进了屋，而执墨则守在院子外面。</p>

慕灼华从池中起来，被夜风吹得打了个喷嚏，赶紧擦干了身子，换上刘衍的衣服。</p>

刘衍的衣服都带着伽罗香的味道，好闻得很，慕灼华忍不住用力嗅了嗅，可惜这衣服不合身，她在拿着腰带缠了两圈，袖子长过了膝盖，看起来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p>

慕灼华穿好了衣服，这才打量四周。</p>

这个药池不是天然形成的，里面铺满了暖石。暖石是产自西域的特殊矿石，这种石头能够吸收热量与药性，西域之人把暖石放在药水中熬煮，之后放在腰背胸腹之上推拿，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加强药性的吸收。暖石也是珍贵之物，和玉石翡翠一般，而这个池子里面铺满了暖石，可以说极尽奢侈了。</p>

慕灼华从药池里的气味大致可以分辨出是那些药草，刘衍浸泡药浴，想必是为了调节之前毒性失衡的后遗症。慕灼华低头想看下刘衍扔掉的书上写着什么，忽然察觉到一件事，猛地抬起头看向挂在树梢的那盏灯。</p>

那盏灯的旁边，正幽幽开着一朵杏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