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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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琛冷笑一声：“朕知道，沈惊鸿查出真相了，这一切，是周家所为。周家联络所有世家，意图与朕对抗，朕让沈惊鸿彻查周家，没想到，严刑拷打之下，却得到意外之喜。周家说出了一个秘密，当年兵败，乃是周家协同薛笑棠所为。”</p>

刘衍叹了口气：“不错，是先太后一手策划，真正忌惮我的，是周家。”</p>

“知道此事后，沈惊鸿顺藤摸瓜，找到了事发当夜的宫门记录，上面写着当夜皇叔的出入宫时辰。可是当日皇叔却欺骗了朕，你说你在府中养伤，毫不知情！”刘琛森然道，“皇叔为了灭口，火烧宫殿，杀死了所有知情的宫女，可是知道此事的人却不仅仅是皇宫里的人，从定王府的下人口中，沈惊鸿也问出了你当夜的行踪！”</p>

“皇叔，皇祖母纵然害过你，但她对你有养育之恩，父皇为她掩饰罪行，但父皇对你，甚至比对我们这些儿子还要亲！你为了那些士兵鸣冤，追查真相，难道他们就比我们重要吗？难道在你眼里，我们这些血肉至亲，就比不上那些士兵吗！”刘琛激动地责问刘衍，他双目赤红，迸射出仇恨的怒火，“朕不愿意相信，朕一直以来，这么敬仰爱戴的皇叔，原来根本没有将我们当成亲人！”</p>

“不！琛儿，我没有杀他们！”刘衍霍然睁开了眼，火光刺痛了双眼，他却依然直视刘琛，胸膛微微起伏，他深呼吸着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哑声道，“那一夜，是先太后意图下毒杀我，皇兄知道后，匆匆从行宫赶回，他……为了救我，为了化解我与周家之间的仇怨，自己喝下了那杯毒酒。”</p>

“你以为朕还会信吗……”刘琛失望而冰冷的眼神看着刘衍，“父皇是自己喝下毒酒，还是被你灌下毒酒，又有什么区别？终究是你害死了他，害死了你的兄长，我的父亲。”</p>

刘衍低下头，他没有办法反驳，不错，皇兄是因他而死，每想到这一点，他都会感到心口如锥刺痛。</p>

刘琛浑身止不住地轻颤，他看着刘衍低下去的头颅，一颗心冷到了极点，也硬到了极点，他缓缓闭上眼，仰起了脸，感觉到泪意在眼中酝酿，他实在不想再流一滴泪了……</p>

“这样的皇室丑闻，朕不愿公之于众，皇叔，难道你想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吗？”刘琛淡漠地说，“你自己认罪吧。居凉关的士兵因你而暴乱，朕知道，你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部下，如果不想引起无畏的牺牲，那你自己去平息这场暴乱，朕……念在叔侄一场，赐你全尸。”</p>

刘琛说完这句话，似乎再也不愿意留在这阴暗冰冷的牢房之中，更不愿意再看刘衍一眼，他大步离开，带走了黑暗中唯一的光。</p>

许久之后，另一个脚步声缓缓来到了门口。</p>

刘衍目光冰冷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沈惊鸿，沈惊鸿举着灯笼，唇角含笑，眼中却是一样的漠然与冷酷。</p>

“定王殿下，哦不，应该是罪臣刘衍，你想见陛下，我带来了，满意了吗？”沈惊鸿噙着笑，看着刘衍，“你说我蒙蔽圣听，你错了，我只是说了一些实话，让陛下知道他应该知道的真相，虽然有些残忍，但成长总是需要经历这样的痛彻心扉，不是吗？”</p>

刘衍冷冷地看着沈惊鸿：“难怪你有恃无恐，你知道陛下不会再信我了。”</p>

沈惊鸿掸了掸袖子，不疾不徐道：“这也是你咎由自取，留下这么大的把柄，怨不得别人。今日陛下来此，就是要你认罪，你为了死去的士兵，可以逼死自己的兄长，想必为了活着的士兵，也能坦然赴死了。”</p>

刘衍冷笑道：“这两日我在狱中想了许久，你处心积虑除掉我，又是为什么。”</p>

“自然是因为你有罪了。”沈惊鸿笑道。</p>

“不，你在一步步剪除陛下的臂膀。你推动恩荫制的改革，明着是为陛下培植势力，实则是自己结党营私，树立威望。你利用陛下对世家的不满，引诱孙家入彀，栽赃周家，对世家几欲斩尽杀绝，看似是你大义无私，不畏权贵，然而你打着陛下的名义下手，真正的怨恨，都落到了陛下头上。看似是你为陛下锄奸，实则，是你在利用陛下杀人！周家虽与我有仇，却与陛下有亲，你既离间了陛下与周家的关系，又设计让陛下杀我，除掉了陛下的左膀右臂，又让他树敌无数，若到山崩之日，又有谁能护住他？”</p>

刘衍紧紧盯着沈惊鸿的脸色，厉声斥责。</p>

沈惊鸿静静听完刘衍的指控，轻轻鼓掌，微笑点头：“真不愧是定王殿下，真叫人佩服，不过此刻明白，却是有些晚了，倒是让我庆幸，及时把你的罪状公布了出来。如今天下人骂你，你是国|贼，而我却是寒门领袖，陛下心腹，你说这些，又有谁会相信？”</p>

刘衍闭上眼睛，冷冷道：“我不会认罪，我若死了，便没有人能护住陛下了。”</p>

沈惊鸿眼中闪过杀意：“你以为不认罪，便不用死了吗，在我的虎牢狱里，想要一个人死，方式有很多种，更何况，我手中可还有很多人质。在定王府抓到的两个少年，是你的心腹吧，似乎是叫执剑、执墨……你说，若我砍了他们的双手，以后还能执剑、执墨吗？”</p>

刘衍睁开眼怒视沈惊鸿，冷声道：“卑鄙小人。”</p>

沈惊鸿哈哈大笑：“多谢夸奖，在这朝廷之上，如定王这样的正人君子，是活不长久的。心肠太软，便是硬伤。陛下要杀你，你却还百般为他着想，真不知该笑你傻，还是敬你忠。”</p>

“此地安静，定王还是仔细考虑考虑吧，明日我会把执剑执墨带来，是留下他们的手，还是王爷心甘情愿地去居凉关认罪，到时候希望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p>

沈惊鸿说完，关门离开。</p>

刘衍没有闭上眼，虽然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但他还是睁大了眼睛凝视着无边的黑暗。</p>

刘衍沉痛地垂下眼，缓缓攥紧了拳头。</p>

他瞒着刘琛这一切，不过是不想那孩子再受到伤害，没想到最后还是用最惨烈的方式伤害了他。</p>

或许自己在劫难逃了，但他要是死了，刘琛恐怕会彻底落入沈惊鸿的掌控之中了。</p>

还有灼华……</p>

黑暗中他轻轻地念出她的名字——灼华……</p>

只是念着她的名字，他也会忍不住扬起嘴角，然而最终还是黯然闭眼。</p>

她应该知道自己入狱的消息，此刻她又在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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