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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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多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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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时间从“今天”变动到“明天”时，时间线一层层扩散到世界每个角落的涟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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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勃充满生命力的, 混合在风里, 水里, 声音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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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律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种变化的源头, 他不顾自已还在跟蛇缠斗，拼命转过头去看班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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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的青年也正看着他，眼眸中浓郁的绿色里泛出浅浅的金, 班西的脸上没有表情, 只是注视着时律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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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站着的不是班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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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律意识到某种他形容不出的东西占据了班西的身体——顺应班西的请求而降临。那东西他似曾相识, 熟悉得仿佛就是他自已与班西融为一体, 又对此陌生得没有半点记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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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班西的身体，那双眼睛与他对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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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彼此静默的时刻时律身体僵硬空门大开，蛇本应抓住机会趁虚而入。缠斗中它已经察觉到时律相比以前实力大减, 虽然在现在这些妖怪里还能排得上号，但跟以前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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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它之前碰到的是现在这个时律，决计不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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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看准了时律的脖颈，它只消一张嘴咬上去，就能把这个纠缠了它千百年的噩梦彻底消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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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它做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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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它张嘴之前, “班西”看了他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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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无悲无喜, 视线寡淡无波地从它雾气般的身上扫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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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发出了尖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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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律第一次知道原来蛇也是可以尖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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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靠得近, 他清楚地听到了那种痛苦到所有的声音在体内轰鸣的尖叫声, 甚至于蛇没有办法维持住仅存的实体。时律爪下一空，踩住的蛇变成了一团翻滚的绿色雾气，里面裹着刀枪剑戟般, 发出刺耳的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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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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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觉得这样很吵，“班西”轻轻地嘘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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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雾气里就没有了任何的声音，每一丝雾凝固住一动不动，悬在半空像卡在时间里的雕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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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律听到的声音不是从班西的嘴巴里发出的，那声音忽略了来源，直接在接受者的感知里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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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西”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有抛给那团雾气，径直靠近了时律，他没有去在意时律警惕紧绷起的身体，脸颊还透着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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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异国的青年着实有一张让人移不开眼的好皮相，平时一贯是稳重端庄的微笑，透着几分距离感，此刻酒醉的红涂抹上就显出轻狂的艳丽，哪怕时律清楚知晓这幅皮囊里装着的是另一个意识，也在靠近时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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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西”碰了碰时律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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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很轻，又很仔细，新奇又满足的情绪轻快地跃动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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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律捕捉到了。“班西”眼睛里的绿色被金色尽数吞没，一双灿金色的眼瞳透着野性而纯粹的光，如林间潜伏狩猎的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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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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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律接收到了这样的意思从那边传递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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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所谓的一道声音在心底响起，他知晓得仿佛天经地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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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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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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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律脸色不变，只是眯了眯眼睛，抿起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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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了他身上升起的敌意，“班西”歪歪头，拍拍时律的脸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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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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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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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西”生涩地对他扬起嘴角露出微笑，重复了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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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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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也是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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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律持续瞳孔地震，对这个剧情变化仿佛自已可能错过了一季，以至于他都没办法理解这几句话到底是个什么逻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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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的也是你的，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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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承认自已心里酸酸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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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西”指了指自已的胸口，虽然脸上表情生涩如同机器人，很不适应拥有身体般动作也很僵硬，但时律硬是读出了一点极端类似于学霸指点学渣的得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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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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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你自已、填满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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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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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律没接收到后半句，班西的眼角流出两道血迹，被他召唤而降临的存在便知晓这具身体已经到达了承担的极限，祂侧眼碰了碰蛇化成的那团雾气，便有狂风席卷将雾气吹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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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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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在班西的身体里，第一次开口，班西的喉咙不太配合地发出别扭的声音，小儿牙牙学语般断续古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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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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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脚下可以看到流淌过整个申市的浦申江。这条曾经叫做交江，更早之前叫做龙江的江流上泛起层层波澜，江上的渡船颠簸起伏赶忙拉响警报。江岸边的人探头想看一眼，又被翻卷起没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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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迅速撤离！行人不要停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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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拍照！不要停留！远离江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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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指挥行人撤离，连拉带扯地拽走还想拍两张照的路人，又有工作人员穿着明黄色的雨衣，快速地在江水沿岸拉起长长的警戒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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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迅速得仿佛早有准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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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上#浦申江决堤#之类的消息没多久就占据了热搜前列，不过点进去看到的都是各种辟谣和科学论证，辟谣帖列举出种种理论依据告诉吃瓜路人浦申江不是忽然要决堤，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涨潮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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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现象而已，小场面，小场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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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浦申江每年都得来这么几次，辟谣帖随随便便就能列举出十几篇古文里描写交江潮水的片段，那时候还会有大型祭祀活动和集市举办，堪称申淮地区的盛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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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年不再涨潮那是因为环境污染上游水质恶化，建国后经过多年治理，自然环境恢复使得交江潮水再现于世，配图是九宫格的交江潮水图，气势磅礴波涛汹涌，看得人那叫一个心潮澎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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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次潮水来得突然没能及时预测是他们相关部门的工作失误，一张道歉声明毫无推诿啪地贴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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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次潮水之后还能不能有下次，就希望大家能多多保护环境，环境好了自然就应有尽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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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图文并茂数千字的微博，前因后果明确最后还升华一下保护环境的主旨，让吃瓜路人想不信也不得不不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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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知道真相的如钟双明等，看着看着都要自我怀疑一下自已知道的是不是真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