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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明看了她一眼,握住刻刀,刀尖平平地划过篾条,刻出其下泛白的芯。

“对,就这么深。你的手真的好稳啊,我最开始学的时候就怎么刻怎么歪。”如愿欣赏了一会儿刻出的痕迹,叹为观止,她想了想,撤开些许距离,“不过你还缺一个东西。”

她弯腰,从梓匠台下边摸出个小盒子打开,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玄明的手,从中挑出几个东西,却不给他看,故作神秘地全握在掌心里,“伸手。左边那只。”

玄明顺从地伸出手:“怎么了?”

“不告诉你。”如愿眨眨眼睛。

她先探出左手,覆在他的指尖上,握拳的右手旋即跟上,在左手挡出的阴影下松开,指尖捏着什么东西,轻轻触碰玄明的指尖。

指尖的触感一闪而逝,玄明只感觉到女孩温润的肌肤,再是什么温凉坚硬的东西抵上指节,激得他指尖蜷缩。

他有一瞬间想缩手:“这是……”

“说了不告诉你。”如愿却不让他逃,神神秘秘,“就是不告诉你。”

她揪住玄明的指尖,继续在左手的遮掩下操作。盯了道长就盯不到手,摸索时难免和他的指尖碰撞,或者不慎擦过,划出细腻的痒意。

她的手是暖的,捏在手里的东西却是凉的,指尖抚过的感觉是痒,那东西套上手指也是痒,然而玄明和对面的女孩对视,感受着阴影遮掩下无意间如同逗弄的触碰,只觉得异样的感觉从指尖蹿起,直入脑海,让他的肩背不自觉地僵硬。

女孩的手是新生的羽尖,搔过他的指腹指节,痒得他坐立难安;女孩的手也是火炭,分明只是不经意间的点触,却烫得他手足无措。

偏偏如愿睁着明朗澄澈的眼睛,做着堪称撩拨的事,却绝无撩拨的意思,只有从眼角眉梢流露出的一点得意和一点促狭,像是偶得珍宝以后要捂在箱子里拖延够了才猛地打开。

玄明在那双眼睛中下陷,指尖作乱带来的异样感觉越来越明显,但他逃不出纠缠他的水沼,也分辨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只觉得那或许是……

或许、或许……

“……好啦!”如愿收手,猛地打开珍藏宝藏的箱子,灿烂的笑容瞬时在脸上绽开,“你看看?”

玄明霎时回神。

“这是……”他急促地吸了口气,低头看向左手,甚至隐约觉得后背有些潮湿。

他的手平放在桌上,手指自然地微微曲起,指根处套着宽窄约同扳指的戒环,金属质地,略有磨损的地方反射出暗淡的光。

“是护手啦。不然多刻几条,手就让篾条边刮花了。幸好我这里有不同尺寸的,看着刚刚好嘛。”如愿盯了一会儿,喜滋滋地肯定自己目测尺寸的能力,她起身跨出去,“我拿壶茶,省得渴了没得喝。”

“……好。”玄明颤着睫毛,缓了缓才应声,“多谢。”

他重新握住刻刀,坚硬的刀柄入手,想起来的居然是刚才覆在如愿手背上的感觉,纤细柔软骨肉匀停,肌肤滑腻仿佛新剥的荔枝。

**

修篾条上手以后就不难,就是费眼睛,削成图纸上的模样,边缘还得打磨平整。端午将至,天气渐热,两人各占一边梓匠台,闷头修了小半个时辰,两把篾条没修完,茶倒是喝了好几壶。

“不修了,明天再说。”如愿率先打退堂鼓,一脚跨出去,隔着梓匠台坐在玄明对面,抓了把蒲扇来给他扇风,“可以了,辛苦,谢谢你。”

玄明修完最后一刀,适时停手。他擅忍耐,倒没觉得不适,反倒在重复而机械的操作里把那点怪异的心思磨得干干净净。

他看了眼修出来的一小把篾条:“不太熟练,没帮上什么忙。”

“没有,是帮了大忙!”如愿奋力肯定玄明的劳动成,“至少我能少做大半天的活,明天可以偷懒,算起来还是道长救我狗命。要是按规矩,我还得给你算工钱呢。”

玄明正想推拒,抬眼却见对面的女孩面带笑容,双手握着蒲扇的扇柄,冲着他用力地扇出两股风,小半张脸倒是藏在扇子后边,只露出含笑的眉眼。

“不过说了是帮忙,”如愿又使劲扇出一阵风,“那工钱就由我私吞啦!”

玄明毫无防备,让突如其来的风吹得往边上一偏头,忍住没在那张傻乐的脸上揪一下,只无奈地摇摇头:“本就没想着要什么工钱。”

“我不管,反正算我占便宜。”如愿打蛇随棍上,嬉笑着凑得更近,改成单手执扇,这回手腕用的力小而柔,狗腿地扇出一阵阵轻柔的凉风。在两阵风之间,她停了一下,又迅速接上,“对了,明镜,你不能吃外食,和你的旧疾有关系吗?还是因为道家的规矩?”

“是因旧疾。”

“这样啊。”如愿又问,“那给你看诊的那位医师,脾气好不好啊?”

“尚可。”玄明反问,“怎么了?”

“嗯……我是想,既然你的医师脾气好,那稍微不听话一下也可以的吧?”如愿抿抿嘴唇,一脸期待地贴上去,偏要用暗搓搓勾引正经小孩误入歧途的语气,“我请你吃豆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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